,清逸与高贵。
这一刻,萧长陵一言不发,他那紧绷的面颊,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使得他脸上的轮廓越来越明显;而他冰冷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丹墀上那张空荡荡的座位,迷离,空洞,朦胧。
寒肃的神情之下,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一副麻木许久的灵魂;谁能想到,萧长陵,这位在战场上杀人无数,被靖北将士奉为天神,早已没了儿女情长的男人,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不为人知的柔软与痴情,而他的柔软,自始至终,只留给了一个人,那个他爱了半辈子的女人。
正当萧长陵独自神伤之际,就听见从内殿传来一声长长的唤声。
“陛下驾到——”
“贵妃娘娘到——”
于是,众人旋即终止了交流,纷纷俯首行礼。
“参见陛下——”
“参见贵妃娘娘——”
即使高贵如萧长陵,此时此刻,一袭白衣的他,也只能像众人一样,双手交错,直直地轰然跪下,一拜三叩首,三拜九叩首;试想,身为执掌四十万铁骑的靖北之王,萧长陵天生骄傲,加之十年征伐天下的赫赫战功,更是让他养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自负。普天之下,能够让他心甘情愿下跪的,除了父皇,母后,恩师,长辈以外,也只有那个女人了。
在一片雷鸣般的参拜声中,大周天子萧长耀,与身旁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并肩走来出来;但见,皇帝陛下面容温润如玉,他轻轻偕着谢婉心的柔荑,于万众瞩目之下,缓缓从内殿步上丹墀。
看得出来,萧长耀今天很是精神,一身淡蓝色的帝王常服,虽没有十二旈衮冕的威严,却也衬出了一国之君修长的身形;天子目光灼灼,双眸深不见底,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几分惬意的闲适,但也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王者之风。
谢婉心跟在皇帝身边,缓步从内殿出来。
准确地说,谢婉心很美,尽管此刻的她,打扮得很是恬淡素雅,一身水青色长裙,不饰珠钗,仅以一枚水青墨玉发簪,挽起她那一头轻柔飘逸的长发;这样的装扮,虽然在粉黛成群的后宫佳丽中,不算扎眼,可这依然掩饰不住这位贵妃娘娘淡雅容颜下的如花美眷。
冰清玉洁的姿容,柔婉窈窕的身段,再配上那双写满幽怨的秋水明眸,试问,这样的风姿,这样的风情,天下又有几个男人,不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难怪当年,萧长耀和萧长陵,都会对她一往情深,甚至为了她,不惜兄弟反目,看来,“皆道情关最难过”,此言非虚。
她跟在一代君王的身边,任由天子牵着她的手,而她那姣好的容颜之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寻不到一丝可人的笑靥;必须承认,谢婉心的五官,是那样如天然雕琢的精致,美得不可挑剔,然而此刻,却如夕阳沉沦下的一抹残雪,苍凉,冰冷,无动于衷;她那原本十分美丽的双瞳,现在也只剩下麻木了。
或许,从那一天起,从她被迫与二郎分开的那一刻,从她入宫为妃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都起来吧。”
却看见,萧长耀随意挥了挥手,两道浓墨色的眉峰,轩然一挑,然后便拉着谢婉心,坐在了主位上。
“谢陛下!”
旋即,诸王与宗亲,纷纷起身,重新落座。
待诸王入座之后,萧长耀微抬双目,用自己那平和且又不失威严的目光,往大殿内环视了一圈;在这个过程中,大周天子特意将敏锐的视线,直直地投到了萧长陵身上;明晃晃的灯光下,萧长陵如梦如幻地坐在席位上,整个人面无表情,冷漠得不能再冷漠了,就仿佛失去了魂魄一样,唯有他身上的一袭白衣,才让他看起来增添了几分勃勃风采。
萧长耀冷冷一笑,转而面向诸王,悠悠开口道。
“今天是贵妃的生辰,大家不必拘谨,随意点儿。在座的都是咱们萧家自己人,朕今日设宴,一来是为贺贵妃生辰,二来也是想见见大家,今日不论君臣,权当这是家宴吧!”
“谢主隆恩!”
说罢,萧长耀笑了笑,便异常娇宠地握着谢婉心的手,眼神之中,尽是满满的怜爱;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许是在用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表达对眼前这个女人深深的爱意。
萧长耀的动作,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温柔,无不散发着身为帝者的高贵;即便是事不关己的旁人,也能感受到陛下对贵妃的体贴;尽管如此,哪怕所有的人,都被天子的痴情所感动,可谢婉心那张美丽隽秀的脸颊,永远都是一片冰冷的雪色,她的心,就像外面的鹅毛大雪一样,凄清,迷蒙,没有一丝温度。
谢婉心所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那个曾经与她心心相印,曾经承诺要守护自己一生一世的男人,那个她心里永远的少年英雄,他的内心,何尝不是和自己一样呢,在默默地滴血。
她看见了,萧长陵的双眼,此刻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她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个男人,曾是那样一位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无敌统帅,可现在呢,谢婉心看到的他,眼中只有无尽的哀色,怅惘与颓废,这还是她认识的二郎吗?
萧长陵抿着下唇,如此痴绝,如此深沉地望着他此生的挚爱,一岁一枯荣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化作了青葱的少年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彼此相爱的两人,如今近在咫尺,又仿若远隔天涯,明明心里都牵挂着对方,却只能将这份牵挂埋藏于心;正如当日承乾宫外,他与她,早就注定回不到过去了。这一切,似乎都是上天的安排,即便情根深种,也是惘然而已。
到头来,两颗痴心,终究还是被隔在了宫墙之外。
……
“开宴,奏乐——”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唱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