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地处北洲寒地,冬冷夏凉,从小到大,奶娘总会在我起床之前,将温温的皂荚水备好,或抱、或拉、或哄的将我‘骗’到木盆前,洗漱一番,而后为我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饭。 今日,盆中空空,想必,昨日之事,是真的啦! 我踉跄走到四肢不齐的桌边,桌上,有破布纸条一张,蛮头两个、咸菜一盘。我想起奶娘临别前说的话,擦干眼泪,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食,一边拿起布条,只见师傅留的纸条上写着:故人已逝,彰武丘墟,振奋精神,再起新程。勿出,勿念,待吾归! 酉时,全城再次开始宵禁,我依旧坐在那土凳上。 月替斜阳、孤子当门、寂寞无奈,昨日难回首,草屋此夜甚寒呐。 等到月落西墙,一道熟悉身影浮现眼前,师傅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归来。 见师傅布衫依旧,发髻无恙,我悄悄抹干了眼泪,高兴地跑向师傅,师傅温和一笑,将怀中烧鸡递给我,搂着我一同走进屋内。 饭上,我急切地问着师傅,“老师,奶娘情况如何?痊愈了么?” 师傅并未回答我的问题,一反常态,慢吞吞的将烧鸡撕成小块儿,细嚼慢咽,对我的问话,不做任何声响。 师傅虽才学颇高、工于心计,但在我面前,极不擅长遮掩表情,我一见状,便知道事情不妙。 于是,我赶忙抓住师傅的手臂,高声急呼,“师傅,究竟如何啊?” 师傅酌了一口热水,看向小窗外,眼中藏满了不甘与情思。 “今早,欢悦走了!永固啊!听师傅一句,吃完这顿饭,我们走吧,以师傅的能耐,这小小的彰武城,还困不住你我。师傅为你找一处清净地,了此终生,也是不错的事情!世上的事儿,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我没想到,如他这般立志平定天下乾坤的人物,竟也有心灰意冷的一天。 我心有不甘,情绪失控,痛哭流涕,肆无忌惮地哭喊道,“那...。奶娘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大瘟背后,究竟有怎样的谋算?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您从小便教育我是非分明,若这世间没有个黑白对错,那岂不是太过悲哀了吧?” 师傅轻叹一声,“孩子啊,在这世间,黑色和白色都太过扎眼,能够一直保持灰色,已经十分不易了。” 而后,师傅一边摸着我的头,轻轻安慰,一边温声说道,“孩子,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可听过彰武樊氏?这樊家乃三国蜀汉尚书令樊建之后,诸葛恪曾评价樊建‘才识不及宗预,而雅性过之’,樊家算是一个儒气十足的家族。公元295年,这汉神武帝刘谌与我大秦鏖战,惨胜归来后,命樊建之孙樊诚为彰武郡守,教化百姓。樊诚死后,其子樊听南继承郡守之位。” 我哽咽问道,“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 师傅为我抹去泪水,慢慢悠悠的说着,“穷富不过三代,算来算去,这樊家已经五代为官了。随着当年刘彦登基,与樊氏一族同在彰武郡的公孙家族立下了从龙之功,继而扭转颓势,再度中兴。一山不容二虎,可能觊觎这郡守之位的公孙家族,已经急不可耐了吧。也许樊氏感觉家族地位岌岌可危,他们急需大功一件借以巩固地位。” 我眼神涣散,颓然跌坐在土炕上,思索之下,声音骤冷,“于是便有了今日之瘟,对么?所以,彰武城内遍地尸骨,是人祸,对么?所以,我的奶娘,就活该成为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对么?” 师傅没有答话,他稍许沉默,将一只鸡腿放入我的盘中,淡淡道,“快吃吧,孩子,吃完后,咱们小憩一会儿,今夜,我们就走。为师已经想好了,带你去大汉西南的仪州,那里山好水好,距离大秦又远,最适合修身养性的隐居生活啦。” 我强憋着又要夺出眼眶的眼泪,大口大口的吞咽着鸡腿。 师傅啊,这鸡腿好硬啊!及不上奶娘做的千万之一啊! 夜深人静,我和师傅坐在屋内默不作声,沉浸在驻留彰武的最后时光。 回首故山千里外,别离心绪向谁言? 院内一声吱嘎,打破了我与师傅的安静。 师傅眉头微皱,深深瞧了我一眼,旋即向外望去,他指尖微动,旋即冷哼笑道,“呵,好大的阵仗,居然一次派来了六名破城境的高手,能拿出如此阔绰的手笔,恐怕也只有大秦的几位皇子了!” 说到这里,师傅俯身看我,眼中的冷厉,渐渐变为柔情和期许,他轻柔抚摸我的发髻,慈祥地道,“孩子,追兵到了,从对方的阵容来看,今日之事,恐无法善终了。为师去引开他们,你去躲在狗窝里,记住,无论如何,千万不要发声、不要出来!伺机逃走,孩子,除我之外,还有一人受帝国差遣,在暗处护你,有此人在,可护你半生周全。” 一番嘱托后,师傅又对我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记住,但有远志,不再当归,若想做隐士,需安分守己,忍受人间一切难忍之事,若想做帝王,需拉拢帮手、收敛能人,即位以后莫以心情论事情。还有,贤哲不苟合,出处亦待时,如果要返回大秦争夺帝位,必须要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你我今生的师徒缘分,就,到这吧!” 未等我有所回复,师傅决然夺门而出,再也没有回来,我躲在狗洞,迟迟没有出来。 七岁那年,我拜读了曹子建的《洛神赋》,我小笔一挥,写到:世间苦乐,皆我所求,欢喜忧愁,都可入酒! 从那以后,我受父亲盛赞、宠爱万千,最终兄弟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