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距离公审乐贰叛乱,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就在辽西郡上下一派生机勃勃之际,凄冷的辽西大狱中,却是另一番场景,乞灵帮一坛六舵掌舵七人与副帮主凌霄,被独人独间关押再次,其余帮众拥拥挤挤、颓废沮丧,完全没有往日的跋扈与嚣张。 除了一日三餐外,他们无人探视,无人审问,更无人问津,仿若人间蒸发,被世人所遗忘。 事实亦是如此,所有的辽西百姓都不愿再回忆起那段艰难困苦的日子,对于那时的人和事儿,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悄然忘记,所以,对于这座辽西大狱里的乞灵帮帮众,便自然而然地淡漠了。 关在牢里的乞灵帮帮众也深知,他们所犯罪名已经无需罗列,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他们可能连自己的死法,都没得选。 要说关押的乞灵帮帮众里面最不甘心的,当属前几日刚刚入了推碑境界的副帮主凌霄。 凌霄此人原本并不属于乞灵帮,而是发迹于武次军中。在武次军中时,凌霄带兵有方,做事又狠辣决绝,遂被乐贰欣赏,收为义子,在几年前,为了进一步巩固武次军与乞灵帮的合作关系,乐贰向金昭推荐凌霄,做了乞灵帮的副帮主,实则监视乞灵帮举动。 今日的凌霄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仲父兼靠山乐贰,会倒台的如此之快,连逃跑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也不知是仲父无能还是敌人太强? 这些,都无关紧要了,自己如今,已是阶下之囚,恐怕再无翻身可能了。 每一次月升月落,凌霄戴着粗重的精钢铁枷,透过小窗,盯着窗外,哀叹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的同时,总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几日前的一个午后,日头正盛,他听着窗外声声喝彩,赶忙求来郡卫询问,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报送京畿奏折的传令兵,今日出了城。 凌霄心中一紧,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要立即想办法脱身,再等便真的是人家刀下的鱼、板上的肉了! 思前想后,凌霄决定:在今夜郡卫尉亥时巡房之时,以利诱之,管他怎样,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亥时夜半、人睡正酣,不管翌日死还是后日死,这觉总是要睡的,低窄的牢房里,乞灵帮帮众们的呼噜声你方唱罢我登场,连狱卒都被这氛围扰的东栽西倒,不成样子,一片鼾声。 梦中人不一定入睡,睡中人不一定有梦,此刻的凌霄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就在他即将睡着之际,他终于等来了他心心念念的辽西郡郡卫尉,张十三。 张十三,顾名思义,在家排行老十三,张十三今年四十有二,无妻无子,家中富裕,年轻时读过几天学堂,很会人情往事,郡卫长苏道云家中但有大事小情,他总会忙前忙后,再加上做事利索,黑白两道都有些朋友,很快便做到了郡卫尉这个位置,若不出意外,等再过几年,苏道云告老隐退后,张十三定是下一任辽西郡郡卫长。 人无完人,但凡是个人,总会有点儿弱点和缺陷,张十三的弱点那几乎是众人皆知,一为风流成性,二为喜好宝物。在张十三身上曾有两桩事儿为人称道,一是在他二十三岁生日时,与好友在窑子内连御数十女而不倒,二是家中收藏的宝物珍奇抵得上数十万两黄金。 换句话说,这张十三见钱不一定眼开,见到美女与宝物,那保准儿是有求必应。 眼见是张老三夜巡,凌霄心中暗喜:天有乌云、地有十三,老天助我!老天助我啊! 昏暗的狱室外,张十三背着手、昂着头,大摇大摆的从每个狱室走过,在其身后跟着一员小吏,小吏左手手持一黄册,右手持笔,每到一处,张十三便伸头从小窗看向室内,查遍人数后向身后小吏微微点头,小吏立刻会意,一勾一画,然后两人便向下一处走去。 行至最深处关押凌霄的房门口,张十三转头趴上小窗正欲窥探,见牢中无人,他揉了揉眼睛,正欲再次窥探,凌霄骤然闪现在小窗中,与张十三迎面而视。两人一里一外,仅距两拳,四目相对,张十三立刻被吓的倒退了几步,喘着粗气厉声呵叱,“乱臣贼子,竟敢逗弄朝廷命官?真是活腻歪了你?” 凌霄鼻孔朝天,冷哼道,“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别说戏弄你了,就算袭杀了你,又如何?况且,自古官、吏有别,你张十三也配算朝廷命官?张卫尉,可敢进来一叙?” “呸,你一个死囚,也配与我叙旧交谈?”张十三唾了口痰,一脸嫌弃地嘲讽道,“你还记不记着?你当副帮主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到俺家拾掇拾掇,俺家的那些宝贝物件儿和值钱玩意儿,你少说也顺走了一半吧?你能有今天,实在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呐!哈哈!凌霄,咱们且看苍天饶过谁。” 凌霄冷笑道,“哎呦,张十三,你居然还记着你这些宝物呢?那你可知道都有哪些宝物呀?” 张十三狠狠瞪了凌霄一眼,愤恨道,“老子嗜宝如命,你这狗儿子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我都记在心里。” 凌霄面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凌霄对他的仲父乐贰,素来尊重敬仰,平日里,他对乐贰亦是恭顺良谨,不敢有丝毫违逆,而张十三这一句‘狗儿子’,连他的仲父乐贰,也一并都给羞辱啦,这让他心中升起无尽杀意,无形之间,他已经对张十三动了杀心。 张十三可没有注意到这些,在这种场景下,他也懒得注意,只见他掰着手指,道,“你听好了,有朱雀金丝羽冠,海昏侯府大印,青龙琥珀佩....” 说完这一系列的名词,张十三若有所思地低头,随后抬头对凌霄斩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