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渡玥仙尊此去魔界,便再没了音信,也不知凶多吉少。”
“仙尊实力独步三界,数十年前魔尊那老刁也不曾在他手中过个万招,必然不会有事。”
“你们与其关心半沧宗的近神,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此番入得人界除那劳什子邪灵,有没有命回来。”
“说来也怪,渡玥一去魔界,这鬼窟封印就松动了,如今人界被邪灵肆侵,多方城池血流成河,渡玥也不见现身主持大局,指不定这其中有何猫腻。”
“你莫要胡乱揣测,兴许是鬼窟先有异动,渡玥仙尊察觉后便立时启程去了魔界,却不知困于何险境,这才迟迟不曾现身。”
“谁知道呢,说我揣测,你不也是仅凭猜想断言?”
“行了行了,莫要再作无谓争辩,如今人界困于灾厄,各派仙家皆已出山平乱,若逢半沧宗人听见你等妄议仙门魁首,指不定抽了剑就劈了你们二两肉,治个不敬之罪。”
午时日芒足,照得茂林亦清晰,落了满眼翠绿。
虫鸟叽啾间,远远传来几人交谈声。
听那言谈,想是仙家不知哪门哪派的子弟,正路经此地,往人界某地而去。
秦子休寒眸微抬,视线落在那几个已渐渐走远的黄衫身影,无端对“渡玥”二字凭生意动,却实在说不上是何情绪。
“子休,你可曾听见那头路过之人说的话了?”宿渺轻声道。
秦子休:“嗯。”
宿渺又道:“我们不去半沧宗了,去人间吧。”
秦子休了然:“想去出一份力?”
宿渺轻轻点了点头:“依他们所言,想来人间重伤濒亡者,感染魔邪者,已是不知其数,我想尽一尽绵薄之力,否则爹爹阿娘便白白悉心授予我一手医术了。”
秦子休无可无不可,却是道:“贸然入世,极可能同魔族打上照面,不怕被认出来?”
闻言,宿渺思忖一秒,随即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白纱垂迤的幂篱戴于头上,白纱撩扬而起,又缓缓垂落,将宿渺的身影完全笼在了纱帘内,已是瞧不分明。
宿渺笑道:“这样就好了。”
秦子休:“……”
不失为一种办法。
宿渺只手撩开一角白纱,手一探,便又攥住秦子休的宽袖。
秦子休已经习以为常,“牵”着她朝去往人界的方向走。
宿渺道:“你方才可也听闻了渡玥仙尊失踪一事?”
秦子休瞥了眼宿渺:“怎么。”
宿渺怅惶低声:“短短几日,魔族便造尽了孽,我本以为只医谷遭了横祸,却不想天下人都困在了苦难中,连渡玥仙尊也着了魔族的道,落入不知凶险几何之境。”
秦子休不以为意道:“魔族破坏三界平衡,引生灵涂炭,天道当诛。魔人此一为,不过是将族群往绝路上逼。”
蓦地,秦子休无声勾唇,笑不达眼:“想来仙门各家之计,左不过是除魔降祟,封印鬼窟罢。”
但这不够。秦子休心道。
秦子休最终没有道出未尽之言,不知由来的杀意涌于胸腔,冥冥现于识海的理念,是为以杀止杀——
孰以全力,剑封魔族永堕无望地狱,再不得出来祸害人间。
不过这想法,倒是不必说出,未免瞧来娇弱的宿渺被生生吓到。
搁秦子休眼里娇弱无比,不堪恐吓的宿渺疑惑地偏了偏头,无端觉着秦子休说一半收一半。
等了半晌,也不见秦子休再言其他。
宿渺只好作罢,安静下来。
不想一向寡言少语,除非宿渺挑起话题,否则只字不愿吐的秦子休,却是话音一转,问道:“渡玥此人,你知悉多少?”
秦子休本意是为先前无端意动而生问,试图找出缘由所在,哪曾想竟闻宿渺支支吾吾,藏了些许羞赧之意。
她道:“渡玥仙尊乃是仙门魁首,年仅十六便已结丹褪了凡人之躯,于当年沧穹大会上大放异彩,一举拔得头筹,成为仙门第一派半沧宗宗主的首席弟子。”
“如今他年方百岁,便已是半步渡劫,近乎比神,是为天道第一人。”
语罢,宿渺赧然一笑,道:“阿娘说,渡玥仙尊是不世出的英杰才俊,容貌也生得极好,不知仙家各派多少女子为之倾心。”
秦子休眉宇微蹙。
谁问这了??
秦子休蓦地打断宿渺,道:“可知他生平名姓,背景来历?”
宿渺下意识摇了摇头,却忘了正带着幂篱,遮得严实下,秦子休当是瞧不清她动作。
于是她开口回道:“说来倒是奇,无人得知渡玥仙尊来历,只知他从往生海而来,彼时已是逾龄十三,名姓秦衍。”
秦衍……
秦子休思忖着,仍是抓不住丝毫头绪。
宿渺冷不丁又道:“好巧啊,子休和他都为秦姓。”
明明只是一句无心之言,秦子休却不知为何,心生异样。
顿了顿,秦子休转而淡漠道:“瞧你这番情态,莫不是也对那渡玥倾了心。”
宿渺不自觉半垂了头,眼睫轻颤。
见状,秦子休哪还不明。
他正想冷言两句,不想宿渺却是摇头否了他猜言。
宿渺清浅笑道:“倾心算不上,宿渺自知轻微,自然也不敢肖想。”
“我知他骄于长风,如星如月,便也足矣。”
“他曾救我性命。”
宿渺犹记数十年前那险些丧命高崖的骤雨初晨,彼时她年至及笄。
依谷中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