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摘桃:“我定给你们摘个最大最甜的桃儿。”
桃园里的桃树三步一棵,五步一串,头靠着头,肩碰着肩,枝叶茂盛得留不出一条可供人通过的道。
玉眠走在最前面打头,拉着身后的如理,容隐走在最后。
前方枝丫交错,玉眠不得不松开了手,等整理好后自然而然地抓上身后的手。牵上的手比寒玉还要冰凉,宽厚有力,骨节分明,掌心还有些细小的疤痕,不仔细摸都摸不出来。
玉眠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然后便愣住了。
她的心一下子跳得好快,咚咚,咚咚,这种陌生的情绪既然她不安又让她贪恋。
手的主人身体一僵,反应过来后也立即把手撤了回去。
张狂的劲风卷过桃林,方圆百里的地都跟着震了震。
玉眠回头一看,发现如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倒在了一棵桃树下,而她的头顶是漫天的桃花。
容隐沉下脸,冷冷地一甩袖子,转身欲走。
桃花雨兜了两人满头,一朵接一朵遮住了玉眠的眼睛,遮住了身后人远去的背影,她难受地眨了眨。
玉眠想追上去解释,只来得及拉住前面人的一小截衣袖:“对不起——我——”
剑影扫过,霎时间数千株桃树被拦腰斩断。
桃花飘零,尘土飞扬。
玉眠的眸色暗了暗,无数的黑影从她体内窜出,挡住了容隐的去路。
日月无光,徒剩下无边的黑暗。
玉眠用指尖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发生了什么?
白玉有瑕,苦海无瑕。
她既是天界掌管善恶守恒的上仙,更是世间苦海的主人。人在哪儿,苦海就在哪儿;生在哪儿,苦海就在哪儿;死在哪儿,苦海也在哪儿。
她拥有三界最强大的力量,只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
“别走……”
“别走……”
容隐的眼中闪过寒意,烽雪剑向四周飞去破开黑雾,但是并没有用。黑雾很快又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黑雾得寸进尺地缠上了容隐的身体,把自己拼命地朝他贴近,好像在求得一个紧紧的拥抱。
容隐盘腿坐下,烽雪剑架在膝盖上,自成一轮罡风。
玉眠捂着心口,痛苦地倒在地上,哪怕她按得再用力,就像快要压碎了心脏一样,也克制不了这越来越快的心跳。
“怦怦”“怦怦”
她的眼中流下血泪,依着黑雾的指引慢慢爬到打坐那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宛如是在对待百般脆弱的水晶,把头缓缓靠上他的后背,若即若离。
不敢轻易触碰,却忍不住想要靠近。
飞蛾扑火。
他是苦海间唯一的心安。
剑影之下,岂有全尸。
玉眠被一次次割开,又被一次次拼凑,始终不愿放开紧抱他的手,就如同她在恶河边攥着拭剑布告诉自己要再坚持一下,坚持到下一次就能和他相遇。
这样想着连恶河的鬼戾都再无所惧。
“我……”
黑雾是阴冷的寒冬,唯独怦然心动带来了蒸腾的仲夏。
是被围攻的热烈的爱与渴望。
眼前的黑雾化成了一条黑色的绸缎,温柔地遮住了那刀锋般冷厉的眉眼。
八方的黑雾摇曳着凝聚成一个人形,在天光乍破的那一刹那,放肆而又克制地吻上眼前人的眉心。一触即分,继而四散开去,在天光中燃烧了自己,仅留下点点闪动着的尘埃。
天地安静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如理还在树下呼呼大睡,玉眠不见了踪影。
容隐并起两只手指轻触自己的眉间,他想他或许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