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希尔维亚有些尴尬,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脸部的表情,抬头向教堂内望去。
教堂的主人正坐在右侧观众席第一排,仅在大门推开时,转头向后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回,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抗拒,当然也没有表现出欢迎……希尔维亚默默心想,但仅凭这一句话也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她顿了顿,回答:“希望我的贸然来访不会打扰到您。”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听到自己的回音,希尔维亚莫名紧张起来,尽管从内心深处清楚,教堂的主人并不会拒绝她。
“不会,进来吧。”教堂的主人这样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希尔维亚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走进了教堂。
刚向前走了两步,希尔维亚想起什么一样回到门前将大门拉上。
被车夫听到我在借阅一本女管家禁止的书,这种可能性虽然很低,但并不是没有,我需要杜绝这种事情发生……轻手轻脚将门关上后,希尔维亚才向教堂内走去。
穿过左右两片区域的观众席中间的走道,前方是三级台阶,右侧是一座讲坛,左侧是希尔维亚上次见过的管风琴,而在这之后,是一座巨大的神像。
神像蜷曲的卷发上顶着橄榄头冠,一手握着权杖,另一手提着一柄天秤,身着古典长袍,既有女性的柔美,也有男性的阳刚。
如果这是一座普通的教堂,此时,神职人员一定会走上前招呼希尔维亚。
但这座教堂的主人仍然坐在那里,干着自己的事情。
“您难道不应该询问一下我来做什么吗?”希尔维亚忍不住问道。
当这句话问出后,希尔维亚就后悔了。
希望他不要计较一个晚辈的冒失,将我驱逐出去……希尔维亚垂下眼帘,盯着脚尖,等待着教皇的发话。
教皇抬起头道:“您并不是来做祷告的,也并非来告解。”
言下之意是我自便……?希尔维亚不确定地想。
尽管她擅长于察言观色,但这种小伎俩在他面前并不适用。除了他仿佛一座雕像外几乎很少外露情绪之外,希尔维亚认为这样做——就像是下水道里阴暗地窥视阳光下融化的奶酪的老鼠。
呃,这样形容自己是不是有些不那么美妙?希尔维亚默默自我打趣。
教堂重新恢复了安静,希尔维亚甚至听不到几步之前那人的呼吸。
如果不是自己如擂鼓一样的心跳声和从外传来的鸟鸣,希尔维亚几乎就要怀疑自己进入了一个时间静止流淌的空间内。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应该如何向他告知我的来意?
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主人的第二句询问,希尔维亚犹豫了一下,最后默默深吸一口气: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来拜访您的。”
说完这句话,希尔维亚感到全身的肌肉都变得紧张起来,就像是八年前她第一次参加芭蕾舞大赛等待裁判公布成绩一样。
希尔维亚自认为经历过许多事情:童年时期被送到异国他乡,参加全是陌生人的舞会,站在无数人的视线中取得头筹……从最开始的紧张与惶恐到渐渐冷漠接受。
教皇有些惊讶,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其他人向他说这一句话了——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
他侧脸说道:“你的父亲似乎并没有委托我什么事情。”
心中高高悬起的石头终于落地,希尔维亚觉得自己全身都放松下来,她快速向前走了两步,双手仍不可控制的攥住衣角。
“这并不是父亲的要求,是我想要来拜访您……呃,我听说你拥有许多藏书。”希尔维亚再次深吸一口气,将这些话一股脑说出来,“我想向你借阅一些书籍。”
我不会被拒绝吧,呃……“身为皇室的公主,你不应该去阅读这些东西”、“你应该干一些更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比如参加茶话会”……希尔维亚脑子中飞快闪过几句女管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接着,她看到教皇将原本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起身后抽到自己眼前。
“你想借阅什么呢?”
预想中被拒绝的情况没有发生,希尔维亚几乎就要怀疑她的耳朵。为了确认这句话并不是她的幻听,希尔维亚惊讶地仰头望向教皇,又重复了一遍:“您答应了我的请求吗?”
教皇小幅度的低头,与眼前那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对视。或许是因为希尔维亚的视线太过炙热,他再次给了她相同的答案:
“回答是肯定的。所以,你想向我借一些什么呢?”
在那双金色的眼睛中看到自己慌张的样子,希尔维亚连忙将视线移开。
“就是前段时间出版的那本……呃。”
希尔维亚将剩下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到了被放在观众椅第一排的书,这似乎被教皇刚刚放下。
顺着希尔维亚的视线看去,教皇看到被他放在椅子上的东西,然后他又将视线收回,垂下眼帘问道:“这就是你想向我借阅的书吗?”
“呃,是的。”希尔维亚诚实回答。
接着,她就看到教皇转身,走回第一排观众席的位置,俯身将那本书拿起,又来到她眼前。
神居然为她弯腰了,她何德何能……希尔维亚飞快闪过这个念头,然后连忙说道:“抱歉,我并不知道您正在阅读它。”
“不碍事。”教皇将手中的《进化论》递给希尔维亚,看到她脸上几乎写着“真的可以把它给我吗”,补充道:“我已经阅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