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天晚上,六个人去了酒楼,气氛格外凝重,仿佛降到了冰点。别人家是阖家团圆事事顺,到白苏荷这里就是这一筐子烂事。
心情乱糟糟的,她没精神吃饭。
酒楼外面挂着大红灯笼,门口的告示牌上还写着新年折扣。没人会知道今晚要发生什么。
他们坐的是二楼大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服务员递来菜单,宁远高把菜单给了白苏荷,让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却被自己的小儿子一把抢了去。
“这是我爸爸,应该我来点!”然后拿笔一口气在菜单上勾了好些菜。
直到点完了,才把菜单扔给白苏荷。
“现在轮到你了。”他说。
可是他今年只有八岁。
宁远高给了宁雨一巴掌:“我怎么教你的?这就是你对姐姐的礼貌?”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钟。
宁雨哭了。
“她不是我姐姐,她不是我姐姐,你骗人!”
周遭好几桌的目光都凝聚在了他们这桌。打趣的眼神意味深长。
“不用了,你们点吧。” 白苏荷觉得心里别扭得慌,将菜单。还给了他们。
点完菜,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超过半个小时,大鱼大肉摆了满桌,但母女俩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吃啊,这么多好吃的,味道很好的。”宁远高一边夹着肘子,一边说。
白苏荷夹了一块莲藕。
半晌,坐在宁远高身边的女人掐了一把他的胳膊,心里暗骂:这该死的怎么还不说正事儿,就知道吃。
见他半天不为所动,她只好自己开口。
“那个…能找你们家借点钱吗?我们最近遇到了点急事,等挺过这段时间一定还。”
她说的是你们家。
是啊,你们家。
她捏着自己的衣角,话还没讲完就底下了头。
这么些年,宁远高欠了不少债。本来赌瘾就大,前些年好不容易做生意有了些起色,又遇上营生不好,生意黄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澳门的场子被他去了个遍。
回麓镇就是因为被追债,躲不下去了,以为麓镇山清水静,能让他安分地过个年。
桌上的气氛被高压笼罩,似乎再多说一句话都会把空气点燃。
白长霞还没开口拒绝,就听见楼下来了动静。顺着玻璃窗往下看,酒楼里进来了一伙人,个子都很高,像港片里戴墨镜的□□。
那几个人直奔楼上,在寻找着什么目标。他们一上楼就四处张望,最终找到了白苏荷他们这一桌。
见到宁远高,直接简单粗暴地揪着他的衣领说:“你个犊子挺牛啊,都躲到这里来了,欠的钱什么时候还?”
宁远高回答得支支吾吾:“再…在宽限几天可不可以?等…等春节一过就还,一定还!”
但这好像助长了对方嚣张的气焰:“等?老子都等了半年了!还真当我是恁爹,惯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懂?”
说话的人地方口音很重,怒气值却拉满了,他们不止找过宁远高一次,每一次都是同样的说辞。带着家人东躲西藏,从沂州,到吉昌,到俞城,再到麓镇。一躲就是大半年。
眼看着招架不住,宁远高朝着其他几人使眼色:“快走,你们先走!”
为首的胖子见其他几人有要走的意思,直接发怒:“想跑?今天谁都跑不了!给我好好待着!”
邻桌的人见这么大阵仗,压根儿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自己这桌还有一个刚出月子的奶娃娃,能怎么办。
现场是良久的沉默。
白苏荷看见这一幕,直接慌了,她第一次过年出来吃饭还亲眼目睹催债现场,只好发消息给向晚渊。
[天呐,出事了,我们被堵了,山海楼,你能过来吗?]
沂州,西餐厅内。
向哲难得抽出时间陪家人出来吃饭,但一收到消息,向晚渊还是拿起外套就要走。
“去哪儿,大过年的,饭都不吃了?”
“回麓镇处理点事,你们不用等我了。”向晚渊穿上那件黑色的冲锋衣。拿上手机出了餐厅。
也顾不得向哲后面说了些什么,他以最快的速度买了末班车的车票。大年三十,车少,一天就这么一趟,等交接完,司机也要回家过年了。
山海楼。
隔壁桌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就站起来冒了一句:“大过年的别伤了和气,实在要追债,也等年过完嘛。”
一听这话,为首的胖子冷笑一声:“哟,大善人呢,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呵,要不你替他把那八十万还了?”
对方再沉默下去。
催得不耐烦,胖子顺手提了瓶啤酒,玻璃瓶身,拿在手里有点分量。
“唉唉唉,说归说,不带动手的啊!”宁远高看见啤酒瓶子,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也抽了瓶酒在手上。
“干什么!想打架?”另一个小弟一脸不屑的剜了宁远高一眼,站在胖子旁边。
白长霞将白苏荷护在身后。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大过年遇上这档子事儿。
“放下,都把东西放下,好好说。”周遭有人开始劝他们。
隔壁的奶娃娃哭了,哭得很凶,哄都哄不住。吵得很。
如果是平时,闹剧到这里可能就结束了。但今晚宁远高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平时胆小的人喝了酒就天不怕地不怕,看见对方这样,宁远高自己也来了气。
“打一架就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