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转瞬便消失了。
姜尧痛极，冷汗不断从额间颈侧渗出，他默了一瞬，嘲讽般拾起那玉瓶，倒转，冰凉的指尖触到那犹温热的药丸，他张口便吃了，苦涩在舌尖蔓延，渐渐压制住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纪枝跑来时，姜尧正脱力般箕踞而坐，两手垂在身侧，胸前的衣襟皱得不成样子。她快步走近，瞧他面色苍白，嘴唇发紫，额头和鼻尖满是细细密密的汗，好似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咬咬牙，她正欲说些什么，姜尧却在此时缓缓掀开眼，长睫轻颤，他唇角扯出一点小小的弧度，声音里掺着些哑，“我……毒发了。”
“哪里？”
姜尧无力地抬起食指敲了敲心口，纪枝没有半分犹豫，拉开他的衣襟作势要查看，一只冰凉的手骤然握住她的手腕，她看见那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是外伤。”
说罢，抓住手腕的力道一松，他的头就软软地垂了下来。
纪枝叫来时仁背起姜尧，在她起身的瞬间，目光定在埋入沙中，漏出了一块边角的容器上。她仿似未觉地踩了上去，又重重往下一压，离开时，白沙平平整整，与周遭无甚相异。
长青镇顺福客栈内，纪枝盛了一碗咕噜咕噜冒泡的羊肉汤，停在唇边吹气的功夫，时仁从客栈外走来，他通身素白，只腰间坠了一块花型玉佩，银白的穗子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来到近前，纪枝将碗递给他，时仁身形凝滞，面色有些犹疑。
“啧，没喝过！你怕什么！”纪枝没好气地道。
时仁只好依言接过，坐下正抿了一口，想起正事，肃了容色，放低声音道：“此毒罕见，解药难寻，我翻阅了天启典籍，便只有章尾山巅的寒烛花，可月月缓解其毒发。”
“你的意思是，没有解药？”
时仁点头，神色凝重，“毒发三日之后，若无缓解，则暴寒而亡。”
“主人，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纪枝一笑，想起这桩桩件件没头没尾的荒唐事，皆来自于姜尧的一张嘴。
她又想起初见时他鲜血满身佝偻站着的身影，和今日极尽隐忍的痛苦表情，不自觉觉得有趣极了，一个人这般以身试险，若非不要命，那便是，爱极了命。
不就是想要活吗？帮你一把就是了。她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给自己再拿了个碗来，“不必管他，左右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咱们且顺着他去，反正他打不过我，你自己好自为之。”
就当为下辈子投胎积德行善好了，下辈子可快点来啊！纪枝想到这里，激动地大吃了三口。
时仁恹恹地喝汤，看着眼前无甚心肺，毫无形象之人，摇了摇头，再次感叹人间不值得。
姜尧醒来时已是黄昏，他感到十分昏沉，四肢百骸充斥着酸痛感，睁眼看见了熟悉的床架，正欲起身，额头忽然一凉，下一刻头顶就像有千斤重物，“咚”地倒了下去。
他闭上双眼，右手挽了个诀，想要强行破除额上那禁制。
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屋内的物件都开始左右晃动起来，愈演愈烈。
陡然间，木门被大力推开，一道更为强劲的力量直接掐断了他的施法，姜尧闷哼了一声，唇边溢出了血迹。
动静骤停。
纪枝停在他面前，倾身俯视他：“干嘛？用我的灵力，还要破我的禁制？想得倒美。”她伸手，带着暖意的指尖触到他冰冷的额头，捻下一片附了寒霜的绿叶。
“这毒可真烈啊，这般冻了三天才见好。”她捏着叶柄转了转，毫不客气地靠在床尾，看他一点点坐起来。
“你想问什么？”姜尧唇色苍白，声音清冷。
纪枝挑了挑眉，“你不瞒了？”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抱在胸前：“说吧，还是最初的那句话，你的目的，你背后的人，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说真话，不然下一次毒发，你既没了解药，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姜尧看她：“你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