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偏西,风轻拂过分隔稻田的玉带,漾起道道渌波漪纹。
付玠的油壁车就停在谢归荑跟前,她甚至怀疑付玠是跟踪她过来的。
刚到付玠车侧,谢归荑便听到一阵低沉温醇的嗓音:“归荑,你与旁的男子拉扯搂抱不清,是否已经忘了你我有婚约在身?”
谢归荑拭了拭额角微微沁出来的汗,嗤笑一声,“怎么?我这还没过门你就管的这么宽了?”
车里一时没有传出来半点声响,付玠似是震惊这位素来柔善可欺的谢家女竟会顶他。
良久,谢归荑才听到一声轻叹,“归荑妹妹,你这是误会我了,我也是为了你的名声考虑,你怎么说也是谢家嫡女,与那样的人混在一起,传出去谢伯伯是会被人笑话的。”
还真是道貌岸然,好生不要脸,“道德绑架”这一出算是给他付玠玩明白了。
谢归荑沉默顷刻,蹙了蹙眉,“枉你付家也是这江州名门,竟教出你这等倨傲无礼之徒!自个儿端坐在车里,叫别家女公子站在外头同你讲话,你既也提到了付家谢家的,那看来我今日是很有必要登一趟贵府的门!”说罢便转身朝自己的车驾走去。
付玠一惊,慌忙扯开罩着油壁车的青帘,语气急促:“归荑妹妹,且慢!”
看着谢归荑顿住了脚步,付玠不觉松了一口气,刚想着说点好听的,却不曾想谢归荑连正脸都没给他一个,声音淡淡地:“说到礼数,我还是希望付郎君莫要再这般唤我,对我阿耶也还是敬称一声‘谢府君’,毕竟我阿耶就我一个,我的从兄都在建康。”
说罢,谢归荑给先前跟着他来的车夫递了个眼色,扬声:“去付宅!”
先前来“请”谢归荑那个小厮带着些许为难的神色看向付玠,只见得自家主人恼羞成怒地甩了甩袖子,“愣着做什么,跟上!”
毕竟谢家这小女儿,从七岁那年来了江州后,就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玠哥哥”,如今突然转了性子,莫不是知道了当日的事情?
谢归荑在路上越想越生气,这么恬不知耻的纨绔登徒子,也不知道原主是怎么看上的?
兰叶方才在后面安顿裴十三,等跟过去的时候,谢归荑已经和付玠吵起来了,她必然拦不住,这会儿看到谢归荑的神色,犹豫半晌,才开口:“姑娘,您好歹已经与那付家郎君定了亲,这样会不会闹的太难看?”
谢归荑翻了个白眼,“那也只是定了亲。”满脸的鄙夷不屑,“就他那样的,要身份没身份;要相貌没相貌;要品行没品行,还好意思腆着脸进我谢家的门!”
兰叶神色微滞,她只是有意无意地觉着,谢归荑自那场大病痊愈后醒来,看起来是与从前没什么分别,但好像又与从前完全不同了,尤其是对付玠的态度上。
从前的姑娘,一提到付玠满眼都是光亮,如今和付郎君定了亲,提起来却是一脸的嫌弃。
“进,进谢家的门?”兰叶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姑娘您嫁到付家么?这话怎么听着像是要付家郎君入赘咱们谢家?”
谢归荑侧眸看了一眼兰叶,话里话外都是讥讽:“还入赘?做个面首我都嫌他丑。”
兰叶刚想说什么,车子便停了下来,车夫道:“姑娘,到了。”
兰叶先下了车,待谢归荑被她扶着踩着脚凳在地上站稳后,才半蹲下来替她整理衣裙。
从前的谢归荑隔三差五地便往付家跑,付家的下人哪个不认识这位谢女公子,如今刚见了谢归荑,便阿谀逢迎地朝她笑着:“女公子又来找五郎呀,只是不巧的是五郎方才出去了。”
谢归荑并没有理会他,毕竟她对付家不熟,于是转身看向跟在后面赶来的付玠,并不打算与他多话:“带路。”
付玠毕竟只是个庶子,机关算尽才哄得这位谢家嫡女五迷三道的,眼瞧着已经过了纳彩、问名这两个礼节,就等着纳征下聘了,自然不想将这些事儿闹到付家家主跟前去,横生枝节。
只好扯了谢归荑的袖子,“别闹了,归……”
他这话还没说完,谢归荑便一记眼风扫过来,叫他生生地改了口,“谢姑娘,里边请吧。”
到付家正厅的时候,付家家主付征正逗着笼子里的鸟雀,瞧着他们二人一同站在眼前,笑容更甚,脸上的横肉都挤在了一处,“瞧瞧,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看着归荑和五郎的感情这般好,我也就放心了,坐坐坐。”
付玠知道付征这是客套话,他是个庶子,母亲又不得宠,哪里敢真得与付征一块儿坐着。却没想到谢归荑连半句谦逊之词都没有,真得坐在了左侧。
付征也是一愣,逗鸟的动作都停了,看了一眼付玠。
还不等付玠作出应答,谢归荑却率先开口:“堂堂江州付家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竟连杯薄茶也不肯赏么?”
付征有一瞬的诧异,但还是吩咐下人上茶,毕竟这建康谢家,可不是谁想攀就能攀的上得。
付征圆滑了一辈子,自然知道这样的场面该如何应对,只是以开玩笑的语气朝付玠道:“五郎且坐,都是自家人这么拘谨做什么。”中间顿了顿,又转头朝谢归荑笑着:“你说我们家五郎何德何能,竟能娶到归荑这样的娘子!”
谢归荑执起刚端上来的茶盏,轻轻地用上盏拨去浮沫,细呷了一口,才隔着氤氲的雾气,抬头朝付征道:“是呀,他何德何能,竟然妄想和我谢家结亲!”
付征面容一僵,拧着眉瞪了一眼付玠,“五郎,你是不是哪里惹得归荑不快了,不好好哄着,让人小娘子连礼节也不顾,说出这样置气且辱了门风的话!”
谢归荑瞧着这出闹剧,慢悠悠地放下茶盏:“付玠他的确惹得我不快了。而且,我窃以为,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