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荑只好撤回了手。
裴时戎眸中闪过一道暗色,司马珩的动作怎么如此之快,明明谢朗玄是昨日才收到音信的。
谢归荑是半转着身的,看不见他的表情,倒是兰叶先惊呼出声:“姑娘,你看!”
谢归荑转过身来时,正好看见裴时戎垂着眼睛,一副懂事知礼数的样子,声音低地的:“既然你还有旁的事,那我多等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谢归荑想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却发现无从言起,遂点了点头。
等出了自己的院子,来叫谢归荑的那个下人才在她身后道:“府君在前面等您,有几件事嘱咐您。”
这人是谢朗玄的近侍,她与那位襄阳王见面,谢朗玄如此认真,让她心中隐隐升旗了一丝惴惴不安来。
到了离花厅不远的香榭,谢归荑见到了满脸愁容的谢朗玄。
“你姑母——谢贵妃薨了。”见着她,谢朗玄只说了这么一句。
但谢归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王家出了位皇后,这么多年在宫闱里全靠着谢贵妃承宠谢家才得以和王家平分秋色,如今谢贵妃一没,便是谢家在内廷的靠山没了,也就意味着她必须嫁予襄阳王,而谢家拼力扶持襄阳王上位,才能保住整个谢家。
她不需要谢朗玄多言,便明白了自己的宿命,颔首:“归荑明白,一定在襄阳王殿下面前谨言慎行。”
谢朗玄阖了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进了花厅,里面侍奉的人已经尽数撤完,谢归荑努力地让自己像一个标准的世家大族出身的嫡长女,一步一行,都不敢有半分的差错。
她垂着眼,只看到了襄阳王月白色的衣角和干净的皂靴,等到了跟前,才俯身行礼:“见过襄阳王殿下。”
“无须多礼。”
襄阳王的声音很是清越,看来在城郊那位郎君与他说的并不假。
谢归荑甫一抬起眼睛,便对上了司马珩那双盛满了笑意的眸子:“方才在城郊的茅草屋,你可没有这么多的礼数。”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她坐在对面。
青玉盏里盛着茶水,缓缓升起的氤氲雾气随着司马珩低头品茶的动作笼盖了他的整个面容,让他瞧着更加清隽温润。
但谢归荑知道,往往是这种瞧着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什么棱角的才韬光养晦,不好应对,只好先循着他的话坐下。
等看着司马珩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她才开口致歉:“方才在城郊,是我眼拙,对殿下多有冒犯,还望您海涵。”
司马珩轻笑一声,敛了敛衣衫,“并没有,如果谢姑娘愿意,以你我二人日后的关系,说这些便是见外了。”
闻言,谢归荑低了低眼,轻轻捏着自己的衣袖。
这样的命运或许难以逃脱,但她还是希望能尽力为自己争取到一些自由来。
这本来就是一场双方以利益为基础的联姻。今上没有子嗣,若是驾崩,便只能兄终弟及,由襄阳王上位,即使她与襄阳王还未成亲,只要有这个名头在,王家便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对于襄阳王来说,即使谢贵妃薨逝,但凭借着谢家在建康的基业,若能得其扶持,承继大统会更容易。
想到此处,谢归荑鼓起勇气朝司马珩道:“今日在城郊,便知晓了殿下是正人君子,最是礼贤下士,我在城郊经营着田庄的上千顷良田,万望殿下莫将我视作笼子中的金丝雀。”
她说的委婉,但司马珩定然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于是没有半点犹豫,反倒眸中滑过一到亮色,伴随着身子也往前倾了倾:“无需担心,我怎么会反对呢?我既然能对手下人礼待,便一样会尊重你的心意,更何况这是利民惠民的好事,难怪我这一路入了江州便未曾见过饿殍!”
听到司马珩欣喜的反应,谢归荑多多少少有点欣喜。
起初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她的确想靠自己的学术知识让全国百姓都能吃得饱饭,可经历了这些,她知道如今的乱世需要以战止战,凭她一人做不到,她甚至在家族利益面前,无法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但她还是不想放弃,只要还能让自己能影响到控制到的土地都能完成增收,那她也不算一无所成。
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司马珩毫不犹豫地便说出了她的想法。
谢归荑抿唇一笑,执起面前小案上的茶盏往面前推了推,“以茶代酒,先敬谢殿下。”呷了口茶,她却不打算见好就收,尽管司马珩现下应了她,但她还是不想从此漫长的一生都困在宫宅里。
“我知道殿下是和谢家联姻,而并非是你我之间的嫁娶,倘若殿下大业成就,彼此如有心仪之人,还望互相成全,我想殿下这样的人,并不会喜欢勉强。”
谢归荑这样说着,案底下的手攥得更紧。
看着对面人眸中快要溢出来的紧张,司马珩愣了下,还是笑了声:“这是自然。”
只是,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目的既然已经达成,谢归荑很是知趣地朝司马珩象征性地欠身:“多谢殿□□谅,若日后在粮食上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定然不会有半分推辞。”
司马珩是聪明人,知道这位谢姑娘是想点到为止,于是自觉地收了话题:“既如此,我便不再叨扰姑娘了,与谢府君还有些事情要谈。”
谢归荑长舒了口气,强作从容地起身,待司马珩往前走了几步,才跟在他身后出了花厅,经过谢朗玄身侧时,低了了眼神,便从旁就近退下。
等她回了自己的院落时,裴时戎仍然没有走,见着谢归荑时,看着是犹豫了一会儿,“襄阳王是你的如意郎君么?”
谢归荑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轻轻“啊?”了声,才道:“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