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将他们安葬了吧。”沉浮心知肚明,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沉浮抱起地上的陈瑶,帮她捋了捋青丝,又整理着她的衣襟。
如今要上哪找一口棺椁安置陈瑶,总不能就放在潮湿冰冷的泥土中。
豆蔻年华之时是少女最美的时候,让泥沙掩盖住她美丽的脸庞,沉浮做不到。
陈瑶一脸祥和,嘴角微勾着,如此纯真无邪,幸好她还能见到忘川旁摇曳生姿的重生花,还可以见到忘川旁的三生石,会喝下孟婆汤投入轮回。
重生剑只会将邪祟斩于剑下,且永世不得轮回;而那些无辜的人,便会如重生花般,会获得新生。
重生将被女鬼胎附身的中年人稍微打整,摇头叹息道:“这些鬼修真是可恨!”
“咔嚓”
子时的院落外,一道清脆的声响在黑夜中格外让人听得真切。
沉浮与重生同时戒备地向外望着。
院落的门被风吹开,敞开着,除了灵堂上有烛火,门外漆黑,树桠被吹的“沙沙”作响,枯叶簌簌掉落吹卷进门里。
紧接着脚踩枯叶的“沙沙”声紧密的响起,由近及远的消失了。
一点晕黄的暖光给门框描上一层金箔般。
沉浮向外喊道:“是谁?”
那点光一颤,透过这一细节,沉浮便知来人定有些害怕她们。
但一双破烂的绣鞋露了出来,紧接着是缝了又补,布满补丁痕迹的棉裙,女孩绑着两条麻花辫,皱着柳眉,面容忧愁地掌灯而来。
女孩看着与陈瑶一般大,她放下不知从哪捡来的彩灯,跪下身朝她们叩首:“小女参见法师大人。”
沉浮见她如此恭谨忙道:“不必对我们行礼,我们与你是一样的。”
“不,大人是陛下派来驱鬼的神人,是救了陈村的恩人。”女孩依旧长跪不起。
“不必如此……”沉浮心中依然有愧于被鬼修抽去精魄的人,怎配成为女孩口中的恩人。
女孩叩着首,手抓着地面,指尖泛着青白,好像在默默隐忍着什么。
沉浮想这深更半夜的女孩前来,定不止说这些,她询问道:“你可是有事要与我们说?”
沉浮言毕,女孩这才缓缓抬起了头,麻木的看着沉浮怀里的陈瑶,她面无神情,眼圈旁却泛起了红,泪水无声无息掉落。
她哑声道:“我从未想过她会离开我。”
她爬过去,握住陈瑶冰冷的手,带着哭腔道:“你还是违背了你答应我的约定,你答应我陈哥哥回来了,你就随他嫁到京中,回来看我时要买糖人儿给我吃的……你告诉我你会带京中所卖的诗画,也让我学学写诗绘画……你明明会很幸福……”她终是忍不住泪声俱下。
沉浮心紧揪着,门外晃过一些黑影,为首的青年穿着雪白色锦衣,很是朴素。他与众人一同将两口棺椁抬至灵堂中。
重生和沉浮并未想到会有人将预留在家中的棺椁献出。
为首的青年蹲下身来轻轻拍着女孩,低声道:“怜蕊,你怎能哭得这么伤心,瑶瑶听到了会担心你的。”
陈怜蕊颤抖的更加厉害,她咬住唇瓣,尽力克制她崩溃的情绪:“哥哥……瑶瑶姐……瑶瑶姐她……”
陈子恒垂下眼眸,满眼的哀恸与宠爱,温柔的抚摸陈瑶的眉眼:“她只是睡着了。”
满堂压抑的气氛让沉浮喘不上气。
鬼哭狼嚎的风啸,停放的棺椁冰凉,飘飞的冥钞,女孩颤抖的哭声,青年眼中的哀恸。
陈瑶失去父亲,陈怜蕊失去了挚友,陈子恒痛失所爱……
他们的情绪牵扯着沉浮的心脏,她从未遇见过如此场景,也并未体会过,甚至可以说除了主人,她好像并无什么牵挂。
陈子恒将沉浮怀中的陈瑶抱起,轻轻放置棺椁中,将一支金钗别在陈瑶发髻上,柔声道:“我带着你的心意来赴约了,如今却好像是我来晚了,你怎么也不愿等等我,你定是生气了。”
沉浮依旧失神坐于地中,重生将她扶了起来。
陈子恒带来的人将那中年人的尸体安顿好,都齐齐站在沉浮身后,一些小声的对话传入了沉浮耳中。
“谁人不知陈村中有一女名唤陈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谁又不知陈村有一才子名唤陈子恒,真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怎会如此。”
“不久前就听说陈子恒要回来了,眼看两人不久就要成亲了,怎料世事无常啊……可惜可惜……”
一人看不下去了,拉着陈子恒道:“她已经不在了,子恒,你看清楚。”
陈子恒含笑摇摇头:“不,她只是睡着了……”
陈子恒看似坦然接受了未过门妻子的离开,但却是深陷自己编织的假象中。
他还认为陈瑶只是睡着了,不舍眷恋的抚摸着她的面庞,迟迟为合上棺椁盖。
“你说想开家店,我便在京中开了个甜水铺子,等你来做掌柜。你说待我官职稳定下来,就叫我来娶你,我来赴约了,你可看见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重生小声道。
沉浮叹了口气,上前道:“陈公子,你说的陈瑶肯定都听见了,她已经离开人世了,她绝对也不想见你如此颓丧,不分虚实 ,夜深了,陈瑶她也该歇息了。”
陈子恒听后,将手从陈瑶脸上撤开:“瑶瑶,我会听你的话。”
陈瑶与他说,她希望陈子恒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过每一日,她要陈子恒完成自己的仕途。
他不想叫九泉之下的陈瑶为自己担心。
陈子恒合上棺椁盖,背过身,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