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的龙凤红烛徐徐燃起,观礼的宾客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媒婆将簸箕里装的红枣、花生、桂圆、栗子扬向身为新郎新娘的他们。待他们吃过象征“早生贵子”的四果,又送来甜汤。
成亲的繁文缛节多,他们并未表现出不耐烦,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将甜汤喝完,待赞者读完诰文,两人行沃盥礼,表达郑重之情,随后,又行同牢礼,将碗里那块肉分食。
众人笑意盈盈,媒婆身旁的女子给这对新人送来一个剖开的葫芦。他们各饮瓢中苦酒,以示从此同甘共苦。喝完后,将葫芦合在一起,楚语凝用红线系住葫芦。
行完合卺礼,便要行解缨结发礼。
楚语凝与卫玠相互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线将头发扎在一块,以示永结同心。随后,为对方佩戴玉佩,行执手礼。最后,媒婆嘹亮的声音响起,行三拜之礼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对拜后,两人签下婚书。她在媒婆与奶娘的搀扶下,远离热闹的礼堂,一同走向陌生的新房。
一路风平浪静,及至新房门前,却被一名女子挡住了去路。
女子嚣张跋扈,只闻得她叫嚷道:“别以为你嫁给表哥就能霸占他,他是断不会喜欢你。”
一路颠簸,繁文缛节折腾得楚语凝浑身疲惫,这会,她只想休息,不想与这女人纠缠。
奶娘虽一把年纪,但身形依旧高大。不能言语,她歪着头靠在奶娘肩膀上,身子顺势倚靠着。
不料,此举落在众人眼中,却成了天大的误会。
“天哪,新娘子被表小姐吓晕了!”
“……”
也不知是哪个马大哈扯着嗓门惊叫,震得看戏之人不敢造次,窃窃私语。
“那楚家千金身份低微也罢了,还如此娇弱,怎配得上我家世子爷!”
“听说不是嫡出,是庶出的,也好意思嫁过来。”
“表小姐跟世子爷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若不是祖上定下这婚约,世子爷怎会娶这种低贱的商人之女?”
“表小姐也是可怜,太子妃的位置被这种女子夺走。”
……
周围乱哄哄的,传来的皆是不堪入耳之语,无外乎鄙夷,落井下石。
楚语凝早料到这门亲事不被看好,自己嫁过来会遭受鄙视,可真的面对,心里难受得很。这门亲事对楚家,对她尤为重要,无论如何,都得坚持到回门之日从祖父手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衣袖里的手暗自攥紧,她咬了咬牙忍了忍,顺势装下去,以静制动。
苏流滢见苗头不对,紧盯着围拢新娘的人群,悄然离去。
不到片刻功夫,闻讯而来的卫玠带着御用大夫前来,彼时,楚语凝已在封四娘的搀扶下回到新房躺着装晕,将那群看热闹的人挡在门外。
“柳大夫,有劳你了。”侧旁传来男子的声音,低沉带有几分撩人,好似带着钩子般引得人头皮发麻。
楚语凝觉得异常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柳大夫医术高明,虽则新娘子的红盖头只能在洞房花烛夜被新郎掀起,不能掀开查看新娘神色,但号脉诊断一番后,还是识破了新娘的小把戏。
他摸了摸下颚,眼里闪过一丝算计。他是个睚眦必报之人,眼高于天的苏大小姐总是不知好歹,对他恩将仇报,若坐实了苏大小姐吓晕世子妃一事,她必定遭受责骂,定会如往常那般躲在假山后头偷哭……
想想都觉得兴奋,遂,他转头向卫世子拱手郑重道:“启禀世子,世子妃并无大碍,只是体弱,受到惊吓晕过去,约莫一个时辰后便会醒来。”
楚语凝以为这是个庸医,对此番说辞并不在意,只在意刚才说话的男子,然而,男子没再发言,只挥一挥手,勒令所有人退出去。
封四娘再次见到这个男人,除了一阵惊愕外,此情此景,不知是悲是喜。
她不知当初这男人接近小姐是有意或是偶然,如今两人顺利结为夫妻,应当……一切向好吧!
略有担忧,她看了一眼床上之人,垂眸跟随下人向卫世子鞠躬行礼,默默退出房外,轻轻为其关上门。
门板闭合瞬间,楚语凝的心蓦然打了个突,心里七上八下。
【怎么突然屏退众人?世子殿下莫不是发现我在装晕?】
“……”
卫玠背负而立,正要抬脚上前瞧瞧一直给自己写情书的新娘,突然听到她心声,蓦然看过去,抬起的脚迟疑片刻,悄然放下。
好你个柳也是,居然骗我?
恐惊床上人,他不动声色,行至桌前,撩了下衣摆端坐。其修长的手端着玉瓷酒杯缓缓挪动,眼眸暗了暗,眼波流动,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楚语凝竖起耳朵,听不到动静,心里有些不安。
【为何毫无动静?世子殿下在做什么?】
……
手中挪动酒杯的动作停止,卫玠看向安静躺着之人,眼神略有迟疑。
【红盖头盖着脸,想偷看一眼都不成,真纳闷!】
卫玠放下酒杯,由上往下整理仪容,动作优雅,一丝不苟。
【哎呀,鼻子有些痒,如何是好?难受死了,想掀开红盖头。】
卫玠站起身来,一手背负在身后,端着优雅的仪容缓缓走进床榻。耳边听着楚语凝的心声,抿紧的唇勾起一丝弧度。
楚语凝紧张得心跳加速,心里不断在嘀咕:【他走过来了,如何是好?要醒吗?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