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音轻舒了一口气。
葱白指尖将紫檀木盒往前递了递,孟怀京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木盒。
姜南音见他没有检查就作势要离开,犹豫了一下,喊住了他:“孟先生,您不先检查一下吗?”
孟怀京脚步一顿,稍稍侧眸,嗓音清淡温沉,道:“没必要。”
反正今天来这里,目的就不是这件东西。
姜南音一愣,心想有钱人心真大啊,价值几百万的东西,就这样随随便便拿走了,都不验货的吗?也不怕上当受骗?
她默默叹了口气,软声坚持道:“还是验一下吧,要是有损坏,给您换或者修补都可以。”
俗话说玉不过手,金不离目,其实价值不菲的苏绣也是默认的需要验货的。毕竟苏绣娇贵,磕磕碰碰的也容易损坏,不验货的话,到时候出了问题,也说不清了。
孟怀京没说话,但配合地拨开了黄铜锁扣,却是抬了抬手,道:“姜小姐是行家,你可以亲自检查一下。”
姜南音没有推辞,上前一步,垂着脑袋,仔细地检查起绣品。
孟怀京垂眸,目光缓缓从盒子里移开,略过女孩颈间那一截瓷白如玉的肌肤,她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长发蓬松柔软地披在耳后。两人隔得有点近,女孩专注于手中的工作,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洒下淡淡的影,扑闪间犹如一只蹁跹的蝶。
发尾也总是无意间扫过他的手背,微微痒。
他微怔,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眼底浮现出一丝失神。
原来小姑娘才这么点儿吗?
其实姜南音身量不算矮,她有一半的江南基因,一米六五的身形窈窕,纤弱有致,在近一米九的孟怀京面前才显得格外娇小。
姜南音检查完,发现并没有任何损伤,松了口气,笑意浅浅地抬起头:“没问题了。”
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她的心跳停拍,唇边的笑意骤然消失,惊觉两人的距离竟然这样近。
她忙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孟怀京面不改色地移开了视线,不紧不慢地将木盒重新合上,“既然没问题,那我就告辞了。”
姜南音轻轻嗯了一声,看着那道清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
她揉了揉转身回到房间,路过梳妆台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淡蓝色。
那个装着玉佩的荷包落下了!
她快速走过去,抓起荷包就往外跑去,心里有点着急。
好在追了一段路,她就看到前面有道身影掩在花枝树影间,影影绰绰,姜南音弯了弯漂亮的眼眸。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太久,大门外停着的车上下来一个助理模样的中年男人,弯腰拉开了车门。
姜南音眼看着他就要弯身坐上车离开,脱口就喊:“孟先生!”
就见孟怀京直起身,神色清漠地转过脸,直直地望向她的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隔得太远了,抑或是这个角度下的阴影投下,他的脸无波无澜,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莫名地,姜南音情不自禁地慢下了脚步。
就像是这才是他惯有的表情,还未来得及带上温和的面具,直直地露出骨子里的淡漠来。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迟疑和呆愣,孟怀京稍稍转过身,朝她颔首致意,一副极为耐心的模样。
天光初霁,雾蒙蒙的薄光洒在他的脸上,那张清隽深邃的脸完完全全地展露在她的眼前。
虽然满身的贵气依然矜冷,但多了几分温度,没有那样让人望而生畏了。
姜南音心头竟多了一丝轻松,提着裙摆小跑着出了大门。
孟怀京目光沉静地望着她越过重重花影跑到自己面前,白皙的脸上泛着清透的红晕,眼眸亮晶晶的,仰着小脸看他,整个人清滟动人得很。
他默默地屈起长指,摩挲了一下紫檀木盒上的花纹。
姜南音跑的急,又加上几天伤心劳神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这样一番剧烈运动,早就有点受不了了,她的心脏激跳,呼吸急促,红着脸缓了好一会儿才稍显平缓地说明了来意:“孟先生,您……您忘了把玉佩拿走了……”
孟怀京垂眸,目光落在安静躺在白皙手心的淡蓝色并蒂莲花荷包上,停了几秒,才掀起眼皮,眸底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这东西你留着吧。”
姜南音哑然。
他的语气平淡自然,就好像随便处置了一块碍眼的石头一样。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姜南音摇了摇头。
即便她对玉石没有研究,但从那对栩栩如生的锦鲤上看得出来,两块玉价值不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怎么可以贪图更多?
孟怀京轻扯了一下唇角,眼底带出点笑意:“你受得起。”
姜南音心里冒出点奇怪的感觉,好像从一开始,他的态度就有点让人难以捉摸。
无论是对绣品,还是对玉佩,都太过漫不经心了,就仿佛,他本来的意图不是这些东西,但又无法解释,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人为什么会不远千里来到苏城的一个小镇上来。
可能是因为从小跟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她无法获得父母强势的保护,也不想让外公外婆年纪这样大了还要操心她,所以姜南音养成了一种趋利避害的直觉,能少沾染麻烦就少沾染麻烦,整个人安静又乖巧。
可现在,直觉告诉她,不要过多和眼前的男人有接触。
“孟先生,东西我不能要。您和外婆之间有什么约定我并不知晓,但我只想好好完成她的遗愿,将东西完好无损地交到您手里。这是我该做的,并不需要任何嘉奖。”姜南音抿了抿唇,清亮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