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皇城里,只能听见落叶的声音。
长廊上寒风萧瑟,吹的人头皮发麻。
东宫里,琼玖坐在殿内,她已经一个时辰没动过了,米水不进。
眼睛红红的,刚才哭了很久。
侍女上前来,见桌案上的吃食还未动过。
“太子妃,您就吃些吧。”
琼玖依旧一言不发。
侍女这下急了:“求求了,您就吃一口吧,您若是不吃,太子殿下会把我们都拉去慎刑司的!”
听到最后几个字,琼玖终于有反应了,她颤颤巍巍站起来,手在发抖。
“我吃不吃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为何要牵连你们这些无辜的人!”
她看着侍女眼里的恐惧和眼泪,终究是妥协了,罢了,他是太子,她是他的太子妃,左右也拧不过他。
何苦还要把这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她走到桌案边,就坐,拿起桌案上的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侍女已经退下了,寂静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人,她像个吃饭的机器,一边想着她与他的缘。
贞元六年,她年方十八,崔家有女初长成。
而彼时的肃王弱冠之年,刚刚被立为太子。
说来也怪,肃王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不过那一年荣王刚过世,肃王不知给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皇帝力排众议立他为太子。
崔家主庆幸自己没一时头脑发热,本来是要把自家嫡女嫁与荣王的,毕竟那时荣王继承大统是众望所归的事。
可没成想,最后是肃王。
太子之位已是板上钉钉,那崔琼玖就可以安安心心嫁入东宫了。
崔琼玖倒也接受,她既无心上人,那父亲给自己安排的婚事,自然是好的。
入了东宫,做了太子妃,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国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再尊崇不过了。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和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现在为何如此不快乐?
琼玖后来想,她大概是贪心了。
她动心了。
洞房花烛夜,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郎君的面容,只一眼,她就沦陷了。
一见钟情大抵就是如此,那太子生的真好看。
可是,下一秒,她就不安起来,因为太子的脸上,并未出现娶了美娇娘的欣喜神情,冷漠,不屑。
“崔氏嫡女,不过如此。”
琼玖到现在还记得那句话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她有些害怕,莫不是他不喜欢自己的面容?
洞房夜,他并未留宿。
琼玖那时候想,大概过几天,东宫里就会多几个侧妃了,他不喜欢自己作陪,就需要别的女子陪。
可是,没有别人,只有她。
后来啊,她甚至怀疑当今太子喜欢男人。
她甚至开始担心未来皇嗣的问题,嗯,她真是越来越有一国之母的风范了。
如果是没有动心的琼玖,这种日子是她求之不得的,有荣华富贵,还不用为其他姬妾烦心,也能保住崔氏一族的荣耀,可是她不是。
她每天都想见到他,可是他常常避而不见,人一旦贪心了,便从不觉得自己幸福。
对了,听说这几日皇帝病了,病的还不轻,崔琼玖身为儿媳,还没去看望过,真是不孝,还想着出去玩。
“太子殿下万安。”
外面侍女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这么晚了,他怎么过来了。
门被推开,他大步流星,就这么走进她的寝殿。
她心跳加快,他们很少这样面对面共处一室。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殿下万安。”
她小心翼翼试图把目光向上移,他好像有点生气。
“今日,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什么?”琼玖装听不懂。
“缤纷楼,你为何会出现在那?”
“找朋友叙旧罢了,殿下连这也要过问吗?”
她的话明显激怒了他:“朋友?你可知那里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青楼。
“那又怎样,我是女子,你还怕我去找乐子不成?”
琼玖心里也窝着气,自成婚后,他整日不见人,对她这个妻子也无半分温存,她是太子妃,竟也要守活寡。
“你非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吗?”
琼玖不言,屋内又陷入了寂静。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今日你身边的那个男子,是谁?”
“他是我兄长!”琼玖心急,她不希望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他要罚就罚她一人就好了。
“兄长?”
他一边嘴角上扬,一副尽在他掌握的神情。
“既不同母,也不同父,哪门子的兄长。”
“表的不行吗?”
他盯着她气得红彤彤的脸,靠近她。
“季焕,字厌迟,鄞州人,贞元元年,父母双亡,遂来上京投奔诰命夫人,也就是你的母亲。三年前已弱冠,却迟迟未娶妻。”
琼玖看着他的薄唇一张一合,竟把表兄的身世说的一清二楚,她直冒冷汗。
按道理,他今日才知道表兄的存在,却在短短不到一天,摸清他的全部底细。
他作为太子的一面,今日她总算见识到了。
“你偷偷调查他!”
“我还用偷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