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董锵锵没听出来对方的声音。他暗自奇怪:自己还没来得及把手机号告诉在其他城市上学的语言班同学,怎么会有人给他用中文打电话呢? “我是靳远。你在哪?”电话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靳远?”董锵锵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我在大学这边。你在哪?” “主楼前那匹马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你……” “中午12点整。马 董锵锵拿着电话,一头雾水,不知道靳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低头看了看表,已经11:25了。早饭吃的那些东西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化完了,现在他的肚子饿得直叫唤。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两百米外的一条街上似乎有家手机店,他连忙跑了过去,迅速给手机卡里重新充上钱,顺手又在旁边的土耳其烤肉店里买了份大号的肉夹馍套餐。 11:55,董锵锵坐在距离奔马雕像不远处的长椅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夹馍,一边留心靳远的身影。 肉夹馍里的牛筋多了一些,董锵锵吃得有些塞牙。 让他意外的是,直到12:15,靳远都没有出现。 这家伙真不靠谱。董锵锵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打算把手里的垃圾扔到路旁的垃圾箱里。 当他经过石板路旁的一棵树时,树后突然有人小声喊他:“嘿!” 董锵锵猛一回头,只见一个头戴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脸上还贴了两片创可贴的青年男子背着背包,斜靠在树上冲他招手。 “靳远?”董锵锵吃了一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树旁,走近后他才发现,靳远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巴 “你?你怎么搞成这样了?”董锵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架了?” 靳远哼了一声,没说话,点上一根烟。 见对方没有回答,董锵锵马上换了个话题:“你帮我找的房子我去过了,但房东说没收到钱。”他顿了一下,盯着靳远的墨镜,似乎想看到对方在想什么,“这怎么回事?” 靳远把烟叼在嘴里,低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董锵锵。 董锵锵狐疑地接过信封,边拆边问:“这是什么?” 靳远吐了口烟,仿佛在下决心。 董锵锵从信封里抽出一摞钞票:“这是?” 靳远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使劲碾了碾,看着地面缓缓说道:“里面是4000马克,算是补偿吧。”话音刚落,转身就走。 董锵锵感觉自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靳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靳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青灰色石板路的尽头。 对方拿了自己3700马克,说租房用却没租上,害自己没房子住,现在又莫名其妙地还给他4000马克。这到底算什么? 董锵锵不知道靳远在这段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事实是他也没时间关心太多,他心里清楚:如果再不抓紧时间,他今晚还要露宿街头,但他实在不想再睡一次火车站了(虽然他第一夜也没有真正在火车站里睡觉)。 陆苇说的没错,俾斯麦大街确实很好找,好找到隔着四五条街就能知道。 还离着很远,董锵锵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各种声音。伴随着嘈杂声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缓慢朝着前方行驶的车流。 随着人流,董锵锵走到一处广场上临时设置的小门前,映入他眼帘的首先是不同肤色的人种,以及各种各样的水果蔬菜。 不是二手货市场吗?怎么感觉和农贸市场似的。董锵锵有些诧异,他信步走进了市场。 跳蚤市场占了广场的很大一部分,董锵锵走了一会,渐渐走出了农贸区,进入了日用品交易区。 他以为外国人只会在这里交易一些普通旧货,没想到什么二手货都有:除了各种旧瓷器,旧电器,旧自行车,旧衣服,旧酿酒桶以外,甚至还有旧马车和旧汽车这样的大件物品。和农贸区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他走马观花地看着,不时地伸手摸摸,再和卖家攀谈几句,越逛越觉得有趣。 在一个拐角摊位,董锵锵突然看到一台机盖上落满了浮土的四四方方的机器。他的眼前一亮,立刻走上前去,轻轻用手擦拭掉浮土,透过深灰色的半透明机盖,能看到里面有一个圆盘状的物体,旁边还有个长方形的小盒子。 看到机器下方刻着的黑色字母“revox”,董锵锵立刻认出这是台黑胶唱机。 “这个还能用吗?”他没有贸然掀开机盖,只是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机身,“多少钱?” 摊主是个秃顶大爷,长着一张典型的德国人的面孔。他用手扶了扶自己厚厚的镜片,瞥了一眼董锵锵,像蚊子一样哼了一声:“500马克。” 看着唱机,他忍不住想起那些和国内朋友聚在一起听黑胶的幸福时光。真是个好东西,董锵锵心里想着。 “能再便宜些么?”他试探着问道。 德国大爷仿佛没听见他说话,傲娇地侧过身去,不再理他。 讨了个没趣,董锵锵悻悻地转过身,继续寻找可能会出租房子的人。 转到下午差不多快17点的时候,跳蚤市场里的摊主们开始收摊,游客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活动看起来就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