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不让我们坐车?”一个一头短卷发、满脸横肉、拧眉立目的中年妇女喷着唾沫大声质问董锵锵,“你说不行就不行,你算老几?你不就是个司机吗?甭废话,赶紧开车,不然我投诉你。” “开车没问题,但我再说一遍,这个7岁的孩子不能上车。”董锵锵已经解释了好几遍,只觉得口干舌燥,从他们身旁经过的其他车辆里的人和不远处的游客都在好奇地张望这群看起来愤怒说话又喧哗的人。 “你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中年妇女说着,猛地踏前一步,作势就要推搡董锵锵。 董锵锵跟野猪打交道久了,除了力量增强外,闪躲的功夫也上了一层。他只轻轻一侧身,中年妇女蒲扇似的小胖手就擦着他的袖子滑了出去。 “好好说话别动手。”董锵锵大声喝道,“旅行社跟我说的是7个人,但你们现在来了8个,而且多的一人还是孩子。德国交规规定,不满12周岁同时身高不足1米5的儿童在乘车时必须使用儿童安全座椅。我这车里现在没有安全座椅,如果让她乘坐,被交警发现或者出了问题,我是要吃罚单甚至官司的,你们作为她的监护人也同样跑不了干系。所以其他人坐车我都没问题,但这个孩子和她的父母还是打车去酒店更稳妥。” “报错人数是你们旅行社内部的沟通问题,凭什么让我们承担后果?再说了,打车钱你出吗?如果迷路了怎么办?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负得起责任担得住后果吗?”中年妇女连珠炮似的质问道。 董锵锵记得很清楚,杜蓝跟自己报人数时确实说的是7个人,看来或者是她没弄清楚或者她拿的不是一手团,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他没租儿童安全座椅,如果贸然让孩子坐车,他担心万一在路上碰到交警的抽检,那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毕竟罚钱事小,万一这团没给带好,杜蓝那边可能就不好交代了。 “那这样,打车钱我出,你们两个大人带一个孩子打一辆车跟在我的车后面,这样行了吗?”从机场开车去酒店少说也有30分钟,如果打车,小几百马克肯定是有的,董锵锵不想花钱但更不想继续跟对方纠缠,只希望能快刀斩乱麻,“这样你们就不用花钱了。” “那不行,我们是一起来的,不能分开。”中年妇女虎视眈眈地瞪着董锵锵,断然拒绝道,“我飞了这么远这么久,需要的是满意的服务,不是让你教训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再说老娘有的是钱,谁稀罕你个穷留学生兜儿里的那俩破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董锵锵的火儿有些压不住了:我都认亏出打车钱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个面相威严的中年人一直在听着两人的对话,猛见董锵锵脸上挂了相,忽然扬起手,中年妇女一直不停说的嘴好像被骤然贴上了封条,倏地就闭上了。 中年人主动往人群外走了几步,同时晃了下脑袋。 董锵锵意识到对方想跟自己单独说话,没好气地扔下中年妇女,沉着脸走到中年人旁边,等对方主动开口。 “小董啊,我看你也是挺认真的一个人。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都没吃饭,孩子也小,我看就算了,咱们早点出发,好吗?”中年人和颜悦色地说完,低头用食指点着自己腕上的劳力士表壳,“已经快18点30了。” 董锵锵理解对方对这种事的不理解,但他觉得有必要让对方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程先生,不是我不愿意,如果这样做被交警逮到,咱们都会很麻烦的……” “好了好了,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就一个孩子吗?你这车本来也是9座车,现在正好9个人,没有安全座椅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再说德国交警那么忙,我就不信他们会查街上的每辆车。”被称作“程先生”的中年人显得很不耐烦,伸手拦住董锵锵继续往下说,同时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这事不用再讨论了,你也不用多花钱替他们打车。所有人一车走。立刻!马上!” 说完,不等董锵锵拒绝,程先生猛拍了两下巴掌,提声喊道:“所有人注意了,赶快上车,马上出发。” 他说话很管用,不到3分钟,所有人都坐到了位置上,有些人甚至没用董锵锵提醒就主动系上了安全带。 中年妇女嘲讽地瞅着董锵锵,眼神仿佛在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还能一个一个把我们拉下来不成?”同时嘴里命令道:“你赶紧把行李箱装好出发,我都快饿死了。你们这公司真差劲,下回说什么也不选你们家了,死心眼儿一个……” 董锵锵此时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动手拉人下车。他只能皱着眉头吭哧吭哧把空行李箱全都收进车厢或放到车顶。等他收拾妥当,已经快晚上19点了。 “真磨蹭。”中年妇女故意用董锵锵能听到的声音嘟哝道,“还多久才能吃上饭啊?我真倒霉选了你们家……” 董锵锵只能当没听见,脚下猛踩油门,车子飞快地驶向了高速路。 大块大块淡灰色的斑马云堆在空中,夕阳躲在云层后面放出温暖的橘光,远远望去,好像一个荷包蛋卧在了全麦面包片上,看的董锵锵直咽口水。 出发之前,董锵锵专门跟端木打听了汉堡市内几家中餐馆的情况,考虑到餐馆和客人下榻酒店的距离最好不要太远,董锵锵最后决定选择离酒店距离适中、人气名气都很旺的万福餐馆作为客人今晚的就餐场所。 让董锵锵感到万幸的是,一路上虽然他碰到了不少交警,但都没有被要求停车检查。 中年妇女这下可逮着理了,一路上没停歇地拿小话数落董锵锵。董锵锵一边忍着她的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