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沃尔夫冈的指挥下,警察们有序分成了三组。 第一组封锁了整个餐馆,关掉了所有餐饮设备并打开了室内的全部照明,然后让所有员工站成两排,由一名警察收集所有人的随身物品并登记入册,再由男警察检查男员工,女警察检查女员工。等完成了所有员工的搜身检查后,再由不同警察带着翻译进行一对一的询问。董锵锵简单听了一耳朵那些翻译的汉语,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惨不忍睹。相较而言,刚才那个德国女人的发音已经可以算是非常标准了。 第二组警员分别从餐馆的前后门同时展开地毯式搜查。在董锵锵看来,德国人的搜查方式非常接近影视剧中的排雷模式:一排人横向推进着搜索,在搜索的过程中,有人把木地板上厚重的地毯一层层地卷起,有人查看天花板上碗状吊灯的凹槽,有人摘下墙上的扇子挂画检视后方的墙壁,有人翻找大型盆栽的花盆底部,还有人研究餐馆里供奉的财神爷的供位。更有甚者,将餐馆里两个两米多高的陶瓷胆瓶放倒,用手电筒照射胆瓶里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在这种搜查力度下,餐馆里所有物品几乎都被翻了个底儿掉。有的人比较规矩,翻完东西后还物归原位,而有的人检查完就是随手一摆。 董锵锵还是头一回见识德国警察的搜索,他隐隐觉得对方的举动有些过分,但又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的搜查程序,没等他发问,沃尔夫冈已经一声号令,第三组由他亲自带队,带着女翻译、三四名警员、董锵锵和餐馆老板,直奔餐馆二层。 餐馆老板的办公室很朴素,里面只有一张旧书桌,书桌上摆着一台老旧的电脑,一个磨得都见了白的皮质沙发和一套看着就有年头的组合书柜。墙上贴着一副宣纸横幅:财源广进。 “请把所有厨师来德务工时提交给劳动局的申请书,以及他们跟餐馆签的劳务合同,有效证件的复印件,所有厨师的详细个人信息及特长,还有餐馆最近三个月的财务单据全部放到桌上,然后打开保险柜和电脑,我们需要做全面检查。”沃尔夫冈连珠炮似的说完,板着脸示意董锵锵马上把他的话翻给餐馆老板。 老板无奈地打开桌下的保险柜,规规矩矩地把沃尔夫冈要求的材料一份份码放到桌上。 桌子很快就铺满了,更多的材料被摆到了沙发上。 “你们现在就检查这些材料齐不齐,如果有缺的立刻告诉我。”沃尔夫冈朝那几个警察吩咐道。他讲话时的声音很大,办公室又很小,董锵锵就觉得耳旁嗡嗡的,仿佛有飞机从头顶飞过。 董锵锵皱了皱眉头,心里忽然浮出一个念头。 趁着众人都在收拾材料,董锵锵忽然开口问道:“沃尔夫冈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说。”沃尔夫冈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餐馆老板。 “鉴于我现在为警方提供翻译服务,那警方是不是应该付给我报酬啊?”董锵锵一脸认真地问道。 沃尔夫冈被董锵锵的奇怪问题弄得措手不及,但他只是想了两秒就果断地拒绝道:“如果您不愿做翻译可以立即离开,我们不要求您留下,但我们无法为您提供任何酬劳。” 董锵锵当然不能真的一走了之,餐馆老板还眼巴巴地等着他帮忙翻译呢,他眼珠一转,改口道:“那我能不能去趟洗手间?” 沃尔夫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同时不忘督促自己的手下:“所有文件都要带走,不要落下任何重要信息。” 董锵锵跟老板问清楚厕所的位置,疾步离开了房间。 刚一进厕所,董锵锵就迅速插好门,但还没等他先拨号,一个国内的手机号就突然出现在他的手机屏上,惊得他手机差点儿脱了手掉在马桶里。 他疑心重重地按下接听键,都没用一秒就听到了程先生熟悉的埋怨声:“哎,小董啊,我说你那边儿到底弄完了没有?我们这一车人可都在这儿等着你呢。你也不说句话就把我们都放鸽子了你合适吗?我要向旅行社投诉你。” “程先生,您不能这么说啊,不是您让我去问警察的吗?现在警察要求我留下来我也不好推辞。万一我坚持离开,他们追出来发现我车上没儿童座椅怎么办?这些警察里可也有交警呢,那咱们不就更走不了了吗?我被扣分儿事小,如果因为这个耽误了大家明天的游玩行程怎么办?那不是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吗?” “你……”程先生让董锵锵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脑子里一时没转过弯儿为什么这里面还会有交警。他有心反驳又找不到由头,毕竟刚才董锵锵被警察请回去也是他亲眼所见,但就这么傻等着他又心不甘情不愿,只能含糊地催促道,“那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完啊?他们有没有个痛快话?” 董锵锵悄悄拉开门栓,把门打开一条缝,沃尔夫冈洪钟似的声音从办公室里飘了出来。“怎么就这些?还有没有了?全都拿出来。” “程先生,我也不知还要多久,您听,那个警察又催我了……”董锵锵说着把手机从门缝里伸了出去,等了五秒左右又拿了回来,他也不听程先生说什么就自顾自道,“哎,不说了,我得挂了。” “哎,你……”程先生的话还没说完,董锵锵已经飞快地按下了“结束”键。没用几秒,他就从通讯簿里找出孙涛的电话。 “您好。我是孙涛。”一口标准德语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请问谁找我?” “孙先生好,我是汉诺威的董锵锵,之前因为陆苇同学的事跟您在汉诺威女子监狱外见过面。”董锵锵一句话说清了自己的身份,“我现在有特别紧急的事要跟您汇报。” “董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