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独坐在餐馆靠窗的餐桌旁,心神不宁地翻着曲珊的政治笔记,脑子里却思绪万千。读了半天一段文字都读不进去,干脆合上笔记,托着腮帮望着街面上的行人和车辆,任由自己发呆。 老白的事好像横在他心口的一块顽石,让他对其他事都变得心不在焉,平时除了上课就是捕猎,人也沉默了很多。 从生物学的角度看,人类的痛苦多与成长有关,而成长又会贯穿人类生命的始终,这就意味着痛苦也会伴随人的一生。来德半年,那些因成长而带起的痛经常悄无声息地袭来又不声不响地褪去,让他时而惶恐,时而彷徨。 就在他陷入沉思时,阴霾的空中再次飘起了雪花。可能是因为室外气温并不低的缘故,雪花刚落到地面马上就融化了,不多时路面就变得泥泞起来。 火车站楼顶规律的钟声将董锵锵从思绪中惊醒,他望了眼大钟的方向,正好12点整。 董锵锵收起那些纷乱繁杂的念头,强迫自己重新投入到复习中去。两个星期没上课,政治笔记里已经多了不少他看不懂的地方。学习果然还是需要每天温故知新,否则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20分钟,董锵锵渐渐能读进去了一些。 一辆大红色的奔驰跑车“嘎”的一声急停在烤肉馆门外董锵锵的皮卡后。 急刹车声引起董锵锵的注意,他抬头循声朝窗外望去,只见跑车的两个前车灯倏地熄灭,流线型的车门缓缓开启,一个卷发、墨镜、红围巾、棕皮夹克的年轻人身姿矫健地从车里跳了出来,疾步走进了烤肉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掸落肩头雪的端木,董锵锵愣是没认出来。 “你怎么现在还这车呢?”端木晃着手中的亮银车钥匙指着董锵锵的皮卡道,“大众股票跌跌涨涨,你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 董锵锵上半年买了大众股票后股价就直线下跌,911时跌到了谷底,在底部趴了一周的时间后,又从10月份开始慢慢往回缓,等到12月初时竟然又爬回到董锵锵的买入价附近,算起来没涨没跌。而他为了对冲股票下跌风险买的大众看跌期权因为股价高于了期权票面规定的行权股价而导致期权无效,无法行权,等于他在股票上没赔没赚,却白白损失了一笔期权费。但这个结果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也算交了学费听了个响儿,慢慢进了股票和期权的山门。 董锵锵不喜欢在公共场合高谈阔论自己的财富,淡淡道:“什么事儿还必须见面说?” “卞总公司已经在法兰克福交易所上市了,股票代码我前几天发你邮箱了。” “哦,我最近没怎么查邮箱。”董锵锵解释道,“那公司表现如何?” “德国投资机构一般对新上市的公司都比较谨慎,更别说还是个外国公司,所以它家目前没什么交易量,也没有任何金融衍生品。” 服务员把端木点的咖啡和牛排放到桌上。 望着董锵锵略显蜡黄的脸色,端木关心道:“俩月没见,哥们儿你这气色有些憔悴啊。” 董锵锵之前买车时也研究过车,知道端木这款车的价格在3-4万马克之间,立刻转移话题夸道:“你车很漂亮。” “谢谢。”端木扭头望了望窗外的跑车,脸上挂满了丰收的喜悦,“这是我预先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虽然圣诞还没到吧。” 董锵锵知道赚钱的人很多都有炫耀的诉求,于是善解人意地问道:“看跌期权赚钱了吧?” “嘿嘿,(赚了)不到10万马克,不值一提。”虽然嘴里说着不值一提,但端木却笑靥如花。 董锵锵不知道的是,端木24万马克的投入最终拿回了近36万马克。换言之,他的毛利近12万马克,刨去25的资本利得税后还剩下9万马克的净利,可以说大获全胜。 寒暄结束,端木直入正题:“其实今天找你主要还是让你帮忙注册投资基金公司。” 董锵锵早就猜到这点,点头道:“没问题,你先准备材料吧。” “材料我已经都准备好了。”端木从包里掏出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摞摞的文件平摊到董锵锵的面前,又递给董锵锵一支签字笔,“律师已经看过了,这些都是投资公司的标准协议,你只要在所有协议的尾页签名就可以了,回头我把钱转给你。” “这么多(文件)?”董锵锵大概扫了几眼内容,“我需要拿回去全看完才能签。” “现在不能签吗?”端木把笔又推了推。 “这么大的事你得容我看明白了,对吗?”董锵锵不疾不徐道。 “合理要求。”端木虽感到意外,但还是微笑着同意了,“我不想催你,但我下周就要离开德国了,所以这事你得快一些。” “回国过年?”还有不到三周的时间就要2002年,董锵锵知道有人已经开始订回国的机票了。 “不回国,”端木老道地用刀叉分着烤的外焦里嫩香气四溢的牛排,“去美国。” “美国?你不上班了?” “就是因为上班才去的美国。”端木啜了口咖啡,“给安然做财务审计的公司你还记得吗?” “你说安达信?”这个名字早已刻在董锵锵的脑子里,“它又咋了?” “安然出事后,我们公司除了研究安然外,还把近两年所有雇安达信做审计的上市公司都拉了份清单,结果真应了那句老话,拔出萝卜带起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