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单到手的刹那,董锵锵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出他所料,德国政治这门课他果然考砸了。 虽然从回到德国他就开始生病,但依仗着在国内打下的良好基础,他其他几门课的期末考试成绩分别是德语13分,经济17分,数学10分和英语20分。按德国人的成绩系统来看,1分是非常优秀,13到17算“优”,20到27算“良”,30到37算“中”,40就是及格,40以后就属于不及格,需要补考。 董锵锵平时的政治考试成绩多在“良”的范畴内,但这次他只得到3分,一个“中”。 各科分数一平均,得到18分的平均分。虽然这个成绩还在2分以内依然可以算作“优”,但因为这个3分,董锵锵不确定单科成绩如果出现“良”,那自己第一学期的最后成绩到底能不能算“优”,老师并没解释过这方面的规定。 另外他还听说部分德国公立大学的经济系收新生时不仅会看申请者的平均成绩,还会检查申请者的个别科目成绩是否达到大学对该科目的最低分数要求,但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他只能努力第二学期的成绩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虽然今天是预科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但讲完卷子的政治老师并没提前下课的意思,而是打开讲义,继续讲新课。董锵锵听得不专心,思绪透过明亮的玻璃忽忽悠悠地飘出了窗外。 窗外是德国冬天常见的阴霾,阴云密布,呼啸的北风将靠窗的几棵树全吹秃了,一如政治老师的头顶。少许的亮光从大团大团锦簇的乌云缝隙间漏了出来。他正看得专注,没注意坐在他左前方的曲珊悄悄转过头,冲他使了个眼色,把一个纸团飞速地扔到他的桌上。 纸团不大,她的力气显得过于充沛,只见纸团在桌上弹了一下,落在他的脚边。 董锵锵展开揉成一团的纸,一行字映入眼帘:今晚预科有庆祝第一学期结束的party,你来不来? 他知道德国学生有动不动就聚会的传统,但他现在实在没兴趣参与这种无效社交。他把纸叠好放在桌角,正好迎上曲珊征询的目光,他没说话,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就算是婉拒了。曲珊不解地瞪了他一眼,意思好像在说“你都这样了难道还有其他要忙的事不成?” 总算熬到放学,教室里的同学眨眼间走得干干净净。董锵锵架着两只手拐,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像耄耋老人一般朝教室外一步一步挪去。 他后脚刚迈出教室门,就听有人在他身后叹道:“他们都说你在玩命打工赚钱,但就你现在这个鬼样子,你能打什么工?” 董锵锵没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曲珊,他继续朝前小心地挪动脚步,头也不回地答道:“病号儿就不给大家添堵了,你们吃好喝好玩好。” “你是咱们班最神秘的,除了开学的那次聚会,后来的每次聚会都看不到你人。”曲珊疾步赶到董锵锵的右侧,打量着他的伤腿,“你这么打工是很缺钱么?” 董锵锵除了不定期复印曲珊的政治课笔记,平时跟曲珊并无交情,他不喜欢交浅言深,尤其是谈论钱的事,当即故作关心地岔开话题:“马上就月底了,过年回国吗?” 曲珊显然没什么心眼,顺口接道:“就1个月,太短了,今年就不回了,过年我打算去巴黎好好转转……” “那祝你血拼顺利。”没等她说完,董锵锵已经迫不及待地顺势结束了对话。 “哎,你知道吧?1月1号以后,德国开始强制用欧元了,1欧元等于两马克。”曲珊继续道,“当然德国马克还能用一段时间,不过银行取款机和商场找钱什么的都开始用欧元了,我估计以后马克可能用的会越来越少。” 董锵锵当然知道,政治老师去年就讲过这事:德国既属于欧盟成员国,也属于欧元区成员国。德国不像有些欧洲国家只愿成为欧盟的一份子享受免通关福利、却不愿并入欧元这个统一的货币体系,比如英国,它一直在大力推广欧元。但此时此刻曲珊突然说这个恐怕不是只想提醒他注意欧元这么简单,她应该还有其他事要说。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校门口,见董锵锵不接话,曲珊按捺不住,直白道:“有个事得跟你商量……” “说吧。”董锵锵在预科停车场里没看到自己的皮卡,微微有些诧异,他看了眼表,已经过了他跟雷兰亭约定的时间,难道他又独自去抓野猪了? “既然……马克已经是过去式了,以后你再复印我的笔记,能不能也用欧元?”曲珊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可以。”董锵锵很痛快就答应了。 “还有,你好长时间没上课,可能不太了解,现在政治笔记的内容越来越多,我需要查很多资料才能把笔记整理好,而且现在个别同学出的复印价格比你高,我担心价格不一致会影响同学之间的团结……” 曲珊突然变得吞吞吐吐,但董锵锵却马上听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 “所以下学期跟你复印笔记要多少钱了?”董锵锵不喜欢兜圈子。 “10欧就可以……”曲珊脱口而出,但看到董锵锵的眼神,她又变得心虚起来,“但给你可以打8折,8欧……”她把眼神投向阴霾的天空。 没等董锵锵答话,他的手机发出刺耳的铃声,他掏出手机放到耳边:“您好!” “是董锵锵吗?我是汉诺威警察局的警员沃尔夫冈。”对方的声音听起来颇有礼貌,“我们接到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