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轰隆作响的机械钻地声,孩子们打闹的嬉笑声,以及屋内耳旁手机的悦耳铃音,同时将董锵锵从睡梦中唤醒。 等他摘下眼罩才发现窗户已被风吹开,不时地轻晃。房间里光线明亮,早晨的第一缕曙光无遮无挡地直晒床头。 德国人这么早就工作了?他满心疑惑地抬头瞅了眼墙上钟表里的指针,才看清已是中午,难怪阳光会这么温暖明媚。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桌旁,抄起手机的同时按下了“接听”键,揉着额头问道:“hello?” “锵哥,我是陆杉。”电话中传来熟悉的男声,声音里还带着兴奋和激动,隐约还能听到隆隆的铁轨声和断断续续的广播音。 “火车刚过了……那是……哦,希尔德斯海姆站,应该不到30分钟就能到汉诺威火车站了。” “这么快?”董锵锵感到诧异。 “对啊,我坐的这是德国高铁ice,刚才时速最高能到300公里/小时,现在慢了,才154。” “不是说火车,我是说你这么快就到德国了。今天几号?”董锵锵边问边翻台历,上面写了很多注意事项,唯独没写陆杉的到达时间。 “我跟你汇报过啊,13号中午到德国。飞机没晚点,所以我就准时到了。”陆杉听出董锵锵的疑惑,试探着问道,“锵哥,那什么,这是别人手机,我长话短说,我行李有些多,你……你能来接我一下吗?”陆杉说完又客气地补了一句,“如果不方便也没事,我自己也能过去,你告诉我坐什么车方便吧。” 董锵锵迷迷瞪瞪地想起自己之前确实拍着胸脯让人家找他,他就是再困也不能装傻不认账,但他不是项少龙,没有跟班儿或部下,所以他只能自己去。 “没问题,你到的是几号站台?” “7站台。” “好,下了车别动地方,我去找你。” “那麻烦锵哥了,我……”没等陆杉说完,电话突然断了,想来是火车又进了隧道。 挂了电话他才注意到手机上还有北京的未接来电,想来是父母关心自己未来去哪里上学的事,但这时他也没心情说太多,只能抓紧时间冲了个澡,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屋子里的大小垃圾全都一股脑地扔进垃圾袋,大开窗户,喷了空气清洗剂,锁好门出发。 临出门前他看到自己的信箱里堆满了东西,超市的广告报纸甚至有的还掉到了信箱下的地上。这几天他都没下楼,看来邮差每天都来,他心念一动,也许里面有大学的通知书,但时间不等人,只好回来再看了。 虽然已近8月中,头顶又挂着明晃晃的大太阳,但空气中却并无北京那种桑拿天的憋闷,只有风是热的。 董锵锵摇下车窗,一边感受拂面风的热度,一面怀念北京的夏天。 火车徐徐驶进站,车门一开,各种肤色的人们鱼贯而出。 等人都快出完了,他才看到一名年轻人在列车员的配合下,伸着晒黑的手臂从火车上卸下来三个大小不一、扎着背包带的行李箱。 陆杉看起来差不多一米七二七三的样子,留着二八分的发型,有张英俊黝黑的脸,眼睛像宝石一样明亮,坚硬,眉眼给人的感觉和陆苇很像,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少年感十足。只是整个人单薄的像张纸片,似乎风大一些就会被吹跑,给人一种长期缺乏营养的感觉。 就这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去年刚到汉诺威的自己拖着箱子在街上走的情景。 此时站台上只有董锵锵一个中国人,陆杉很轻易就认出了他,朝他使劲挥了下手,边挥手边招呼:“锵哥!” 董锵锵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打断,见他朝自己走来,赶忙迎了上去:“陆杉你怎么这么多行李?你是把家都搬过来了吗?” “嘿嘿,”陆杉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不光我的,还有我姐的,还有给你们带的吃的。” 陆杉的口音比电话里重些,但不影响理解,只是他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陆苇身上让董锵锵感到一阵不自在,因为他并不知道陆苇在哪儿,没法回答陆杉的问题。 他伸手接过两件行李,边往外走边建议:“走吧,车在外面,咱们先回家放东西,然后吃饭,我再带你四处转转。” “哇,锵哥,你都有车了?日壳子的。”陆杉飞快地嘟哝了一句。 “什么?”董锵锵听不懂方言,“你家乡话?” “用你们北京人的话说就是特别牛。”陆杉笑嘻嘻地解释道。 “我的儿化音那么明显么?”董锵锵自嘲道,“我还以为学德语能掩饰一些。” “嗯,明显,不过比我在北京听到的其他北京人好很多,而且我姐也跟我说过你是北京人的事儿。” 董锵锵在心里叹了口气,陆苇这家伙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锵哥,你……和我想的反差好大。” “是么?”董锵锵一面注视后视镜一面示意陆杉系安全带,等时机合适时,他掰了把方向盘,皮卡顺势驶入车流。 “感觉你这一头秀发比我姐的头发都好,都可以做洗发水广告了。”陆杉把手肘抵在车窗下的边框上,用拳头撑着脑袋打趣道,“刚才我还心说怎么这个女的这么高,难道是打排球的?哈哈……” 见董锵锵只是笑没吭声,陆杉大着胆子求道:“锵哥,能不能先不回家,你先带我去预科转转?”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