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该是他的。
为什么入魔的会是司见月?
洛夕瑶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似的,四肢发凉,她竭尽全力地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哀求,这一回连师兄也不叫了,只盼着能唤回些许他的神志。
“司、司见月……”
藏在司见月袖里的厌听被魔气惊醒,他一看大事不妙,着急地用传音道:“太子殿下!松手,快松手啊!你这样会掐死她的……她是你的师妹,戕害同门在问剑宗是大戒,你会被逐出师门的!”
但司见月充耳不闻。
洛夕瑶脸色发紫,已经快要翻白眼了。
厌听近乎是在咆哮,甚至脱口而出的话语都来不及经过脑子,道:“太子殿下!季铃杏喜欢的那个司见月,绝不会是一个随意杀人的妖魔!”
“……”
司见月像是被人重重一击,终于松开了手,踉跄着靠在墙边,才没有脱力倒下。洛夕瑶一口气险些没上来,神情灰败地跌坐在地,不住喘息。
那黑衣人也吓傻了,趁此机会,赶紧跌跌撞撞地逃开了去,好似身后追咬着什么洪水猛兽。
一时之间,空气中只剩了沉默的喘息声。
是啊,他是个妖魔。
迟早将要堕入无间地狱的妖魔。
无论再怎么欺骗自己,但太子司阎到底是与问剑宗的那轮天上月有如云泥,在司见月仅有十七年的人生里,他温纯善良,濯如清莲,不会因为喜欢季铃杏就束缚她,就算是心痛得快要死了,也只会安安静静地看着季铃杏走向比他更好的人。
而太子司阎却做不到那样。
他若是喜欢谁,便会不择手段地谋个名分,偏要得到对方全心全意的回应,极致的爱也好,极致的恨也不怕,通通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司见月能够忍受季铃杏的视而不见,但太子司阎却不能忍受曦凰多看别人哪怕一眼,为了得到曦凰的关注,在天界地宫的那段时日里,司阎常常把自己弄得浑身是血,然后等着曦凰来给他包扎,因为只有在他重伤的时候,曦凰才会愿意多陪陪他。
他不知道以自虐的方式来博取怜爱,其实是不对的,甚至是极其病态的,可此前也没有人教过他。
但司见月知道不能那样。
他尚在襁褓就在问剑宗里生活,被薛定爻视为己出,其他同门亦是兄友弟恭,也因为在充满烟火气息的爱里簇拥着长大,所以他拥有健康的人格。
而他要的爱,也绝不是来源于怜悯。
直到曦凰察觉不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太子司阎是故意的,她当场便发了怒,指责他为何不好好爱惜自己,叫她蒙在鼓里,浪费她的时间。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高兴,我只是……想你陪陪我而已。”司阎像被这句话狠狠刺痛了似的,眼眶霎时便泛了红,惊慌失措地揪住她的裙角,“我很乖的,我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的。”
曦凰闭了下眼,出口竟是如此的决绝:“你我之间隔阂如山,我本就不该给你希望,这是我的不对——”她轻声说,“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司阎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他顾不上腰腹间的伤口撕裂般的痛楚,死死抓住了曦凰的手,不让她走,“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哪里做错?”
“你没错。”曦凰温柔又无情地,将他的手指一点点掰开,“是我错了。”
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司阎受不住刺激般疯了似的想追上去,却被脚踝上牢牢铐住的锁链给硬生生扯倒在地,他趴在冰冷的血泊里,这暗无天日的地宫已经禁锢了他五百年,现在就连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亮,也弃他而去。
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般恨过,恨天道不公,也恨神女无情,更恨本不该由他承受的枷锁和滔天罪行,他头一回这么想要逃离这里,最好再把这些令他痛苦不堪的东西通通毁掉。
如果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话,那曦凰的眼里是不是就可以只有他了?
对……就是这样,早该这样!
他不仅要逃离这里,还要带上曦凰一起,事实上他后来也确实那样做了,他以天界作威胁将曦凰囚在身边,并强迫她与自己成了婚。
司阎恨恨地想着,他像被遗弃的小兽般蜷缩在地宫的角落里,也没有去管潺潺流血的伤口,既然连曦凰都不在乎了,那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因为失血过多,他不住地发着抖,就这样陷入了昏迷。
隐蔽的墙后,光亮终于重新燃起。
去而折返的曦凰见他许久不动,这才匆匆地走进了牢房,扑过去把浑身是血的少年抱在怀里,啜泣着摁住他的伤口,“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曦凰潸然泪下,炙热的唇吻过他微凉的眉眼,低低地道着歉,“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知道的啊,司阎。”
在神魔割裂的那日,重霄帝君与司阎的父亲同归于尽,九玄烛龙一族被屠了个精光,故此从幼时起曦凰便知,她与太子司阎绝无可能,甚至应该是势不两立的仇人,他们之间只能容得下痴妄与苦恨。
但偏偏,他们相爱了。
而他不知道。
所以在司阎逃出地宫,再叛天界,将曦凰带回魔域囚在身边的时候,其实克己奉公的神女也有深藏心底的侥幸,她可以被迫做片刻的自己。
重霄帝君以命护苍生,死在魔域手里,可这一切都跟司阎没有关系,没有人生来就应该有罪,何况他已经替父亲受过了整整五百年,已经够了。
其实曦凰并不恨他。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