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血真红,红得如烈火一般,灼得她眼都要瞎了。
她艰难地抬起眼,将目光投向青年染了血的颜,然后颤抖着手去摸他唇角的血。
他在替她拭血,她亦在替她拭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沙哑着声音说道,仿佛喉咙被刺穿了似的,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虽然伤不在她身,但一想到他被剑贯穿身体时所经历的痛楚,一想到那痛楚竟是自己亲手赋予他的,一想到他为自己受了这么多罪可自己除了麻烦什么也不能给他带来,她便痛得难以呼吸,仿佛心被绞碎了一般。
她在想,她积了多少德攒了多少运,遇见了他;他造了多大孽犯了多大错,遇见了她。
她何德何能,承此厚爱;他何错之有,逢此劫难。
“对不起…”可是说出口的却也只有这三字。她不知,除了此三字外,她还能说什么,还配说什么。
“没事,这点痛…不算什么…”云澜看着她的眸,如是道,无丝毫谴责之意。可他越是这样,凤铭便越是难受。
她不瞎不傻,瞧得见他脸上的憔悴,感受得到他弱下来的气息,更知道他是被威力不小的美人剑贯穿了身体而不是被普通的剑,她知道他在逞强,在安慰她。
“丫头,你没事了吧,神智恢复了没…”明霏试探性地问道,声音极小,仿佛怕打扰到二人似的。
高立于半空中的面具男垂眸看着这三人,眼底划过一丝嘲讽,接着,故作惋惜地叹道:
“居然恢复神智了…凤铭,你果然不是件听话的兵器,十万年前就喜欢反抗自己的主人,十万年后还是这德性。”
“不听话的兵器,就该被销毁。”
他身侧的念倾闻言,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猛地转首,用发颤的声音询问道:“什么十万年前,她…到底是谁。”
“什么也不是,就是我随手打造的一件兵器罢了。后来那兵器自焚了,不过现在又重组了。”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说着,他又一次地加强了控制力度——当然,这并非易事,他已七窍流血,只是有面具遮掩。
天空中黑色的阴云被接天紫光染成了紫色,凤铭刚变成黑色的眸则再次换了颜色。她…再次丧失了自我。
她突然抓住了剑柄,对准自己的胸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命一戳!
电光火石的功夫,剑柄已经插入了她胸口。血汹涌而出,如冲破闸门的洪水,从她伤口处,从她嘴巴中。
她的眼睛却重新变为了黑色——许是剧烈的痛感让她找回了神智,又许是面具人见她完成了他命令的动作,便减弱了控制。
找回意识后,她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原来,云澜被贯穿胸口时,经历的痛是这样的剧烈…
真好,我终于经历了你方才经历的痛…如此,大抵也算美事一桩。
痛你所痛,历你所痛。
“凤铭!!!”
“丫头!!!”
云澜和明霏几乎是同时喊道,声音响彻天际。
凤铭先看了眼云澜,再回眸看了眼明霏,对他笑了笑,以示自己并无大碍。最终又把目光转向云澜,并将目光就此定格。
“你别这么皱着眉头啊,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她一边咳嗽,一边抚着他的脸说道,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只是,她嘴角却一直在抖动,因为她很疼,疼得脸都要抽筋了。
“我不…疼的,你别这么一副苦大仇恨的表情啊。”凤铭又道,声音却尽显憔悴。
与此同时,她悄悄拿手握住了剑柄,然后向前一步,走到了离他距离为零的地方。
而那反向插进了她胸口的剑,则彻底贯穿了她。
“凤铭,你在干什——”云澜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激动之下竟又吐了血。
凤铭一把抱住了他,欣然道:“我只是想拥住你罢了,所以就顺着剑走过来。反正都被捅了,再捅深一点也…”
也无妨,只要你在我身旁,只要我能走到离你更近的地方,只要能像现在这样拥住你、抱紧你。
“不疼的,真的不疼…”你的体温,便是最好的止痛草药。
“你别操心我。”你若心安,我便欣然。
“没什么的。”她还在努力说话,尽管声音孱弱如游丝,“我…不过是经历了一遍你所经历的痛罢了。你的痛,我也与你同受了。”
就像那日落星台上,你拉着我的手,说我的雷刑之痛你愿和我同受一样…
我的痛你愿与我同受。你的痛,我亦愿与你同受。
“我愿意。”她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三个字,情不自禁地就说了出来。
云澜缓缓回拥,没有追问,甚至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抱在了一起,无声地,紧紧地,被美人剑穿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忘川河突然掀起千层巨浪,磅礴剑气四起,如火山喷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