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宜知道,无天和徐老经过这片刻的商议,已经改变了计划。他们见关临风不肯让步,决定顺水推舟,打伤关临风留作人质,逼她去取分水断魂玉。 她心急如焚,既心疼关临风,又为他这个愚蠢的行为感到恼火。如果她能活动,她可能已经揪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喊叫了:“你知不知道,逆刑这些恶鬼就是想弄伤我们一个人,防止我们分开逃跑?你比我厉害那么多,如果受伤的是我,你总有办法能回来救我。可如果受伤的是你,我带你逃走的机会该有多小?” 关临风像是感觉到她在心里骂他,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晴宜被姽婳的术法控制,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还能动。她便努力地用眼神向他传达阻止、劝告、反对这类的意思。 关临风不知道看没看懂,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对她露出一个的微笑。 晴宜太熟悉这个微笑了。那是他每次对她说“别怕,有我在”时的微笑。 她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论聪明才智,论江湖经验,关临风哪一点不强过她?她能看懂逆刑的用意,关临风会看不懂吗?可他还是选择挡在她身前,替她承受这可怕的透魂钉。 “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她想起关临风说这句话的模样,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他的心意,其实一直都明明白白,她之前怎么能怀疑他呢? 众鬼纷纷议论时,一个鬼兵已在无天的授意下取来了装有透魂钉的石头匣子。 鬼恨手臂骨折,无法使用弩箭。刘慕节便主动请缨,替他来行刑。 两个鬼兵走过来,准备把关临风拖到广场中央的石柱上绑起来。 刘慕节拦住了他们,说:“临风是客人,把他绑上刑架,未免太失礼了。别绑了,就这样吧。” 他戴上那副净灵纱手套,从匣子里取出一枚戾气凝成的透魂钉,填装在弩机上,看向关临风。 关临风坦然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恐惧或是慌张的神色。 刘慕节露出一丝冷笑,举起弩机,第一箭就射向关临风右膝。 关临风右腿上本就有刀伤,中了这一箭,无疑是雪上加霜。他身形一晃,右膝着地跪在了地面上。 他缓了几秒钟,咬紧牙关,挣扎着站起身来,还没站稳,左膝上便又中了一根透魂钉,不由再次跪倒在地。 晴宜意识到,刘慕节故意不让鬼兵绑起关临风,就是为了像现在这样折辱他。她心中恨极痛极,却仿佛陷入了一场绝望的噩梦,她拼了命地想要挣扎喊叫,想要扑过去挡在关临风身前,可身体一丝一毫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旁观。 刘慕节紧跟着又射出两箭,瞄准了关临风撑在地上的双手。 关临风双手手腕先后被透魂钉射中,身体失去支撑,脸朝下直直摔倒在地上。 “帮帮我!”晴宜不停地在心里哀求坎卦石板的力量。 她一次次地屏息、聚气,调动石板的力量,想施展阴阳两生术。可姽婳的禁制,像在她的身体里筑起了一道道墙壁,玄阴、玄阳之气在墙壁的缝隙里迷茫地游荡,根本无法汇合,因此无法放出术法。 刘慕节不紧不慢地从石头匣子中拈出第五根透魂钉,装在弩机上,却不急着发出。 他就是要等着关临风爬起来,然后再将他击倒。 关临风双手、双膝都被透魂钉刺穿,使不上力,便以肘支地,慢慢直起身来。他刚才倒地时脸磕在地上,额角和颧骨处都摔破了,这一起身,血立刻顺着他脸颊流了下来。 刘慕节紧了紧弩机的弦,面无表情地按下机括。 第五根透魂钉射在了关临风右肩上。 这一箭力道不小,正常情况下足以将人击飞。 关临风咬牙使出松形,稳住了身体,将这一箭硬扛了下来。 他这么做也是有代价的。透魂钉是鬼之戾气凝集而成,一旦入体,既伤皮肉,又伤魂魄,要想减轻痛苦,必须立刻以玄气压制。他此时调用玄气来施术,压制先前那四根透魂钉的玄气便骤然减少。他手腕和膝盖的伤处顿时剧烈地疼痛起来。 但他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又用同样的方式,扛下了接下来那根刺穿他左肩的透魂钉。 刘慕节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举起弩机,第七箭直接瞄准关临风的胸口射出。 这一根透魂钉射在关临风的胸骨上,力道直接冲击心、肺。 关临风终于支撑不住,咯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了下去。 围观的鬼兵们开始窃窃私语,纷纷猜测关临风这次还能不能爬起来。 有鬼兵小声夸赞关临风硬气,觉得刘慕节这样折腾人有些恶毒。但他们这话不小心让鬼恨听到了。鬼恨厉目一扫,那几个鬼兵吓得立刻收了声。 关临风没有辜负那几个鬼兵的夸赞。 他此时身中七根透魂钉,脸上、身上全都是血,却还是再一次艰难地用肘撑着地面爬了起来。 刘慕节脸上全是震怒和疯狂。他将第八根透魂钉狠狠地压进弩机,再次瞄准关临风的胸膛按下机括,却突然发现,那机括怎么都按不动了。 机括、弩机、透魂钉,甚至他的右手手臂,都被冻在了一块巨大的坚冰里。 四周一片哗然。鬼兵们有的惊叫,有的议论,有离得远的还在询问“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