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大人的肩膀晃她:“大人你清醒一点,怎么会是你的错。” 大人忽然落泪。 再抬眼,人好像清醒了,可还是说:“是我的错。” 她呓语一般,说:“那天,只我看到了……” “陛下登基,以殿前司指挥使除夫君,大家都来贺,只我看到了。” “他站在柱边,冷冷地看着,目光那么冷。” “他们都在说,徒弟走了和师父一样的路。” “他们都在说,徒弟和当师父一样,成了陛下最信任的人,得天以安危相托。” “没别人看到,只我看到了。” “我转眼再看,他已经离了,甚至没对自己的徒弟说一声恭喜。” 那时候,她其实内心隐隐不安来着。 可新帝刚登基,家人都成了宗室亲王,故旧都成了勋贵,大家都新的位置,分配了该得的利益。 包括那个人。 到处都是欢腾的气氛,不安在她心一闪而,再看,那个人已经消失在廊柱处,不见了踪影。 便没深思。 那是六前的事了。 她躺了整整一天,从记忆扒出来这一段。 原来,危险的苗头,在六前就埋下了种。 若她当时肯深思,肯想一想…… 她明明知,那个人对皇帝是怎样的恋慕痴迷。 只她从来,都轻视男女之情,觉得与家国仕途比来,不小。 当时若肯深思,若肯重视,若能提前想到……哪怕是多提醒将军一句“提防所人,所人也包括那个人”,或许将军就不会轻易被诈。 或许就不会死了。 百官都无法理解那个人为何而谋反。 他已经位极人臣,武将之巅。 他又不想当皇帝。 则他扶谁位都不能给他比当今陛下给他的更多了。 只她想明白了。 那就是个疯,疯。 是疯啊。 盈娘茫然。 大人说的她全听不懂。 可她晓得,这个家已经没了将军,大人不能再垮了。 她说:“孩们都指望你呢,全家都指望着你呢。” 大人闻言,抬眼看她。 她一只手撑着额头,挡住了半边脸,盈娘便只能看到她一只眼。 在昏暗的房间里,幽幽。 “盈娘,”大人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厉害?” 盈娘点害怕,但还是点头:“大人一个女人能做大官,当然厉害了。” 大人却笑了,笑得瘆人。 “那只是你以为的。” “我的一切,都来自陛下。” “没陛下,换成家里任何其他人当皇帝,哪怕是我亲爹、亲哥哥,都不会今日的我。” “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没她,我也只是一个在家相夫教的普通郡主罢了。” 所以,陛下不肯杀他,她一点办法都没。 甚至不能恨陛下。 浑身只无力感。 她捂着脸,又哭又笑。 盈娘茫然片刻,小心翼翼地,张手臂,轻轻抱住她。 大人骑马、练功,比她瘦很多,穿衣服好看。可原来抱在怀里,这么单薄。 盈娘说:“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只在这个家里,你就是我们的天。” “比皇帝还大。” “你哭吧,好好哭一场,明天,你还是我们家的大人。” 屋外,丫鬟听见大人的哭声。 哀恸、悲切。 是失了丈夫的妻。 是失了朋友的伙伴。 是失了知心人的孤独。 以后,这个家要她一个人撑来。 没两日,圣旨下来。 将军以忠殉职,伯升为侯,由大郎承爵。 二郎封伯。 县君升为了郡主。 将军本就是皇帝义,养育之情,又忠君之义,他一人,福泽孙,三个女都各爵位,百官没么异议。 但端王又来了。 他告诉了大人两个消息—— “他自戕了。” “百官在争辩你该不该守夫孝丁忧。” 端王走后,又来了好几个女官。 她们关门来与大人说话。 待她们也走后,大人叫人给她准备沐浴。 盈娘忙唤人——大人浑浑噩噩的这些天,都是她管着家,约束着奴仆。 大人洗完澡,盈娘亲自给她擦拭头发。 镜里,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