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卿欢喜不已,欢喜后生出失落惆怅,心中的瘾犯了,无法靠樱桃信息素镇定,便只能用尼古丁。 但她规定过自己不可放纵,即便再难受也只能吸两根。对洛悬的瘾过量,但尼古丁不可过量。 于是女人强忍着难解的瘾,藏下眼里执迷不悟的荒唐,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我来送你离开,就这一次。" "有工作人员,还有管家,你还是……忙你的事业去吧,"洛悬随口拒绝道,单手整理着翡翠色的袖扣,边四处寻找着方向。 "好不好?"宁一卿小心翼翼地呢喃细语, "小悬。" 洛悬本想直接说不必了,漫不经心回头却看见女人破碎眸光里,掩藏的恳求,一时生出几分浅淡的恻隐之心。 倒是没怎么见过女人这副脆弱的模样,除了前段时间在酒店里…. 算了,毕竟只是前妻,犯不着仇人一般地对待。这两年她真是越来越平和了,是好事啊。 “尽地主之谊吗?”洛悬拉着背包带,眼神锐利,修.长指骨点触在身旁的白檀木上,如同握住了名为生杀予夺权柄,"那么,我希望能到此为止,可以吗?" 听懂少女的弦外之音,宁一卿抿唇, "好,我不会打扰你。" "那走 吧,你来领路,我跟着你,"洛悬微微弓身,语气惬意轻松。 见洛悬迫不及待离开的模样,宁一卿心头惶然的苦涩无以复加,这些她早该明白,也应该习惯,但直面洛悬的冷淡和疏远,仍有锥心之痛。 这座庄园在宁一卿接手后,做过一次比较大的修缮,除了比较珍稀或是实用的树木,也有许多观赏植物。 充满热带气息的散尾葵,娑罗树,天堂鸟,鹿角蕨,在蔚蓝色的夜里,弥漫着生机与活力。她们一路往庄园的另一边走去,有清冽的溪流流经,水声潺潺,静谧安宁。刚走到一半,管家提着一盏颇有古韵的宫灯追来,气喘吁吁地递给宁一卿。“蓝秘书说您得再带一盏灯,小心些走路。” "谢谢,"宁一卿握住红木灯柄,指节素白,灯火明灭,清风拂动乌发,显出一种缥缈如烟的美。 其实小道两旁的路灯足够明亮,洛悬略感奇怪地瞟了一眼女人眸光黯淡的眼睛,终是什么也没 说。 庄园的侧门偏远,但再远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不远处,高大的铁艺门旁,挂着两盏枝形水晶灯,岗亭处站着制服笔挺的安保人员。 本来宁一卿走在洛悬身前一步,但走着走着,她这个领路人反倒落后,像是她追着洛悬的影子跌跌撞撞地跟,生怕被落下了。 洛悬的手机铃响,她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宁一卿也跟着停下,站在两步之外。 “晚晚,我马上回来,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洛悬蹲下身欣赏着道旁的植被,唇角带笑,似乎在认真听夏之晚说话, “我知道,好好好明天跟你们去看电影,不会爽约的,不然你们罚我就好了。" "你们要来接我?去吃西瓜冰,可以可以,我把地址给你们。" 洛悬挂了电话,回头对宁一卿说: "谢谢你,我已经知道路了,再见。""不能再送送你吗?" 柏油马路上车辆的远光,凌乱从宁一卿侧脸扫过,女人半失明的眼眸时而明亮,时而寂灭。低头苦笑时,漂亮的眉眼更是被光线切割,仿佛一尊玉白的琉璃。 灯光忽明忽暗,温柔而脆弱,令洛悬不由得放轻呼吸,生怕有什么会碎掉。 "但有人来接 我,何况这离大门也就是两百米,我自己走就行,你这个主人做得很好,宾主尽欢。" "好,路上小心,"女人的音色温柔,像是漾着水里的蓝色月光。 无人看见她心底的苦笑。 大概这就是报应吧,她天生凉薄,一向冷情话少,认为合也无味,孤也无味,便眼高于顶,便清高无情。 于是,现在落得与自己的无知、阴暗、执著,和愚不可及见招拆招,结果一败涂地,自尝苦果。洛悬再次检查一遍背包里的木料有没有包好,认真地冲宁一卿笑了笑, "谢谢了,再见。" "不用谢,"宁一卿眼眸微闺,等洛悬转身后,才敢抬眼看她,墨眸中敛去伪装的从容冷静,余下雾霭沉沉的偏执。 洛悬转身加快离去的步伐,很是幼稚可爱地摆摆手,对宁一卿表示夸赞。 就好像她们真的是主与客的关系。 女人眸色失焦,其实并不能看清多少,只是于一片模糊混乱中,透出孤注一掷的专注。如同一种微微颤栗的心绪,无法弥合的瘾与痛,令人心下一失。 多看她一秒也是好的。 被车辆远光闪过,宁一卿往前两步,不可避免地跪倒在鹅卵石路面,一身比脂玉还嫩的肌肤立马出现红色的痕迹。 但即便是狼狈地摔倒,这女人也给人一种流水落花,似曾相识,优雅残败的韵味。听见响动的洛悬回头,只见宁一卿素净肌肤鲜血蜿蜒,似破败的花碾落成泥。她站在十米外,奇怪地发问: “你的眼睛怎么了,没戴眼镜看不清吗?” 宁一卿长指僵住,琉璃宫灯随之定下,她拢紧衣领,樱桃甜香弥漫进鼻尖,柔柔地“嗯”了一声, "忘记戴眼镜了。" “你没事吧?"洛悬倒也没有太过避讳,十分坦然有礼地托住女人手肘,扶着她起来, “看不清路的话,让蓝秘书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