级开学前,她们又得搬家了。
(四)
得知对方的姓名后,道枝茉夏一度感到不可思议,分明此前有过好几次交集,甚至至少半年前就该认识他了,自己怎么会拖到现在呢?
细想起来每次阴差阳错又有充分理由:网球部练习赛那天因为母亲的信息提前离开,没等到他出场;文化祭时全员女装假发,加上小林实代出色的化妆技巧,她连财前君这个见过好几次的同级生都认不出来,更不用说记下其他人的样貌了;新年后学校举办了「整个吃下大会」,她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参加,一轮游后拿着参与奖的奖券去兑换纪念品,回来时比赛已结束,只看到前三名领奖后离开的背影,完全错过他一路杀进决赛获得冠军的场景。
打听了好久都没有结果,道枝茉夏本来已经快放弃这件事了,谁知道竟然会在保健室遇见那个男生。在备受花粉症折磨的春日上午,她捏着保健老师给的口服药,听见对方说:“你是问刚才走开的那个同学吗?他是三年级的白石君,经常会到这里来呢。”
「白石君」。
白石!
隔绝花粉的口罩此时似乎连空气也一同排除在外,茉夏默念着这个名字,窒息感裹挟喜悦席卷而来。
“白石前辈……”呼唤这个名字费尽了她的力气,天知道比呢喃大不了多少的音量能否被双耳准确接收。
那个人只是笑着,温言道:“嗯,请问有什么事吗?”
“之前的事情,还没有感谢前辈的帮助。”
饶是白石向来认为记忆力还不错,从只言片语间串联起眼前的事仍然花费了一点时间:“你是……那天的女生。”
“是,托前辈的福,那之后总算是顺利渡过。但是我太笨了,当时没有问前辈的名字,一直欠前辈一次正式道谢,幸好今天巧合在这里遇见。”记不清多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道枝茉夏庆幸有口罩的遮掩,紧张的表情没有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
白石瞥见对方双手交叠垂在腹前的动作,对接下来的事情顿时萌生出一股预感,连忙摆手试图阻止——
“白石前辈,非常感谢那天你给予的帮助!”
一个再标准不过的45°鞠躬礼,白石的手僵在半空,暗自懊悔还是晚了一步,这种情况下,他确实不太擅长应对过分认真的礼仪。很快,对面的女生主动替他解决了这个小难题。
“前辈的左手伤得严重吗?好像很久还没痊愈。”
“啊?”
似乎有些越界了,但茉夏更担心是自己的缘故,实在没办法安心不管:“那天就看见上面有绷带了,是不是当时我不小心撞到了哪里,害前辈的伤一直没好?”
回应她的是爽朗的笑音:“左手的绷带吗?暂时还是个秘密,不过我保证和受伤没有任何关系,别在意。”
疫苗接种那天躲过去的地缝终究还是命运般地出现在今天的地上,她在白石藏之介的笑颜里涨红了脸。
按照常理,对于与尴尬、羞愤等情绪相关的记忆,人会下意识地回避。道枝茉夏曾经也不例外,或者说,在与白石无关的记忆里不例外。
结果呢?反而从那天起逐渐开始在意他,一遍又一遍悄悄勾勒和煦春光播撒之下,那个浅金色发色的身影。
纠正,应该说那是丁子茶色。
道枝茉夏不禁自我反省,这样的自己很奇怪吧,见面不超过3次,连对方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甚了解,就自顾自地陷入单相思中。她喜欢的究竟是真实的白石前辈,还是自己出于特定情境和情绪交错下,投射出来的那个形象呢?
她决定通过观察探求答案。
白石藏之介在校内小有名气,他的人气离不开外貌以及网球方面的出色表现,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在于其对搞笑精神的贯彻以及兴趣的独特之处。
不是每个顶着一张完美帅哥脸的男生都能毫无负担地用脸亲吻耍宝之门,带领全体部员以女装咖啡屋的形式参加文化祭,并且做出这件事的人还对植物,特别是毒草情有独钟——担任校保健委员的人喜欢毒草,好像有些微妙呢。
这些事情甚至不需要茉夏可以挖掘,在她无意中向同学请教天台上那一大片艳丽的植物来源时,大家都能说上一二。
俗气肤浅地讲,茉夏对他的初始印象高度类似漫画作品中的校园王子,没办法嘛,前辈的长相确实过于出众,言行又那样温和周到。而关于前辈的事知道得越多,去掉朦胧虚幻的校园王子滤镜,她对这个鲜活的「白石藏之介」的在意却与日俱增。
不多久座位调整,她换到窗边,惊喜地捕捉到对面校舍2楼,同样位于窗边的那抹丁子茶色。躲避老师视线的漫长挑战由此拉开序幕,而她设置为学校铃声的来电提示音也被同学引为奇谈。
“因为这个声音能让人马上就打起精神来。”茉夏说道。只要这个声音响起,那个人就会往窗外张望,或者从喧闹的外面回到课桌上,回到她视野所及的世界中。
同学们很快有了自己的领悟:“这么说确实是呢,无论在做什么事情,听见这个声音就会第一时间把注意力集中到它上面。好主意,道枝。”
善意的误解。
很多文艺作品中描绘的单相思都是一件容易令人伤感的事,茉夏却觉得未必没有正面的影响,至少对眼下的校园生活,最初那些微末的憧憬和期待已然膨胀丰盈到近乎满溢。
这其中小林实代的存在不可或缺,尽管彼此性格差别明显,平时也不算很聊得来,她依然很庆幸能结识这个女生。强风吹拂时不会在意为大地带来清凉还是摧折了花草树木,但偏航的船会感谢它的存在帮助自己驶向正轨。
在大阪的第一个春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