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疏月……？
腕骨像是要被捏碎一般传来剧痛，令书悦瞬间恢复清醒，下意识回想起刚睁眼时脑中闪过的陌生画面，忽然意识到那似乎是属于别人的记忆。
怎么回事？
她不由怔了一下，急于确认些事，只好暂时放下恩怨，假意服软道：“对不住，我方才被吓着了，不是故意向你出剑的，可以放开我吗？”
对方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倒是将她松开了，静立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谢。”
书悦道谢，轻转了下手腕便拉起衣袖看自己的手，又抬手摸自己的左半边额头。
手腕上除却方才被人抓出的一圈红痕外光洁一片，额头触感细腻，两处都没有任何疤痕。
她终于确信，她现在的这具身体是别人的，唤作“林疏月”。
也是有缘，这名字读来竟与她的相同。不过她无父无母，“书悦”二字是自己取的。
既是借了这姑娘的身体还魂，那就此更名改姓又有何妨？
正梳理着林姑娘的记忆，眼前沉默站着的人忽然向她抛来一方巾帕，凌冽而干净的木香轻柔掠过鼻尖。
见她疑惑看去，对方只将脸转向别处，抱臂冷漠道：“也不知道擦擦。”
指尖捏着的巾帕柔软细腻，雪白一片，干净整洁，触之还有浅淡的余温，应是随身带着。
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疏月只觉有些微妙，抬手用巾帕仔细擦了擦脸。
真是荒谬至极，上辈子的仇人和这辈子的恩人竟是同一个，那她这仇和这恩该怎么报？
不，好像不对。眼前这人确实是于千星，但似乎与之前见过的不一样？
她一面擦拭一面不着痕迹地小心打量对方，发现眼前这位与曾经赐她穿心一剑的仇人相比，看起来更年少、更青涩些。
在林姑娘的记忆里，于千星与她同门，年纪与她相仿，但入门比她稍晚，是她的师弟。
不过两人平常似乎无甚交集，有关于千星的记忆并不多，印象中也大多是一副冷淡沉默的样子，几乎没有说过话。
而林姑娘八岁入道，至今修行十载，于千星的年纪应该也差不多。但上辈子杀了书悦的，明显是更年长些的“于千星”。
如此看来，她重生回到过去了？
若果真如此，她的仇确实不该在这时候报。甚至对方还救了她一命，若要将功补过，恩怨相消，也不是不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她既已借用别人的身体重生回到过去，那么这时候的“书悦”，还活着吗？
她边思忖着，等擦完脸把巾帕拿下来一看，发现雪白巾帕已经彻底脏污了，染上凌乱的猩红血迹，凑近些，一股奇异的腥味扑面而来。
“多谢于师弟……”
见对方垂眸望向自己手中的巾帕，眉心微微蹙起，疏月只觉脸颊微热，连忙胡乱将巾帕塞入袖中，低声道：“我洗净了再还——”
“不必，扔了便是。”
她话未说完，对方便出声将她打断，嗓音如玉石相击般清润，语气却如白雪一般清冷，看来很是嫌弃。
“……行，依你。”
本来还想恩怨相消的疏月闻言立时又犹豫了，不过此时确实是她理亏，面上便也没有提出异议。
对方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空气一时沉寂下来，疏月只觉浑身不自在，一面继续梳理林姑娘的记忆，一面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于师弟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从林姑娘的记忆中，疏月得知了些事。
归元仙门硬性要求门中弟子修炼到一定程度时，每隔段时间都需下山历练，一是为督促弟子修行，二是为斩妖除魔，庇护百姓，同时树立仙门威信。
林姑娘便是因此下山。
但她天资平庸，甚至称得上愚钝，体质羸弱，却偏偏修剑。八岁入道，修行十载，至今不过橙生之境，修为实在浅薄。
与此同时，许是因为林姑娘生性怯懦，在门中几乎没有朋友，连下山历练都无人作陪。而她自己实力不足，也无法独自行动。
一筹莫展之时，大师兄陆怀清见她形单影只便邀她入队。虽然他们一行的目的地于林姑娘而言有些凶险，她还是同意。
在林姑娘的记忆中，大师兄陆怀清在门中威望极高，不仅修为高深，为人还温和宽厚，平日里很是照顾师弟师妹。若能与师兄同行历练，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安全能得到一点保障。
可惜进入秘境之后，所有人都被迫分开了。而林姑娘修为低下，与众人分开的结局可想而知。
她与众人分开之后，遇见了……遇见了……
回忆到此处时，不知为何，脑中的画面很是模糊。类似情况的还有入道之前的记忆。
林姑娘不知到底遇见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最后是不慎掉入一个黑漆漆的坑洞，把腿摔伤了，走不动路，便蜷缩在角落里休息，后来竟莫名其妙死了。
疏月顿觉事有蹊跷，但她一时也毫无头绪，只得暂时不管。
而于千星恰好开口答道：“我陷入幻境，破除之后便到了附近，听见你的声音。”
疏月了然点头。
对方忽然轻勾唇角，却是冷笑，嗤道：“你弱成这样，当时硬要跟来做什么，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