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修竹院里挤了一堆人,主屋大门紧闭,偶尔有几个丫鬟开了半扇门出来,又很快关上了。
几个丫鬟从主屋进进出出的,手里皆端着盆乌黑的血水。
院中人个个大气不敢出的,小心打量着站在前处的秦大夫人。
这大少爷那日与夫人独自待了几刻,院内传来夫人惊慌失措的呼救,下人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大少爷满脸是血,生死不知地半躺在地上。
自那天起,秦府便乱套了,大夫人头一次放手秦家产业,全丢给了底下的人,一心扑在大少爷身上,四处求医。
这都过去十来天了,眼见着血水一盆接一盆地往外抬,郎中走了一个又一个,也不知大少爷还会不会醒……
呸!定会醒的。
等待间,又有一个丫鬟出来,这回盆里装得不是血水,瞧着倒像是肉块一般。
下人纷纷面色苍白地挪开眼。
秦大夫人脚步踉跄,走上前拦住那个丫鬟,一双熬得通红的眼死死盯着盆里的肉块,声音沙哑:“这是什么?”
丫鬟抖着身子:“回、回夫人,是、是大少爷吐出的脏器。”
秦大夫人只觉得浑身发冷,眼前一黑就要像后倒去。
“夫人——”几个丫鬟瞳孔放大,小跑上前及时扶住,没让她一头倒在地上。
徐管事看着自家夫人这般,心里也是难受不已。她是秦大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同秦大夫人一起长大。在她心里,自家小姐比她的命还要重要。
“夫人,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会没事的。”她扶着秦大夫人,温声劝道:“您也要注意自己身子,要是少爷醒来,你却熬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啊。”
秦大夫人看着她,头一低放任自己变得脆弱,靠在她的肩处,声音很低:“英子,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徐管事本名为英子,后来为了管好下面不守规矩的人,冷着脸一步步成为了人们眼里的秦大夫人的好下手,下人皆称她为徐管事。
英子这个名字夫人也很久没喊过了,这声英子,让她意识到此刻夫人内心的恐惧不安,她仿佛不再是那个独当一面的秦家大夫人,而只是遇到难事寻求自己庇佑的小姐。
“夫人,老奴有一招,乃是。”徐管事看着夫人眼底的一片乌青,咬牙道,“乃是家乡所传,为巫蛊之术。”
秦大夫人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她:“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她这些天请了无数的郎中,却没一个看出远儿的情况,只一个劲地说该准备后事了。
这让她怎么接受,她不惜一起代价,寻了不少名贵的吊命药材用在远儿身上,一吊就是这么些天。
可终究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找出根源才行。
徐管事看着夫人,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老奴原先也是一头黑啥也看不出,可方才瞧着那血肉中竟有着虫子啃噬过的痕迹,这才斗胆猜测是……”
“是什么?”
徐管事:“奴从前知晓夫人畏惧这些,便从未提过。老奴是六岁时来到夫人身边的,在那之前奴生活在西边的村寨里,那里的村民都擅长巫蛊之术,奴也习得一丁半点,可以看出那啃噬痕迹乃是由蛊虫造成的。”
“可奴学艺不精,看不出是何蛊虫。少爷这般情况怕是得寻求巫医帮助,寻常郎中万万不行的。”
秦大夫人听她说完,方才还透着亮光的眸子已然暗淡下去,巫蛊之术向来是为人不耻的,上京更是明令禁止。
短时间内,她从哪里去找巫医啊。
“医谷的人呢?医谷的会不会知晓?”秦大夫人脑里浮现出一个人,面色紧张地拉着徐管事,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徐管事沉思半天,吐出一句话:“奴听闻医谷曾存在过巫医,后来不知怎得,逐渐销声匿迹了。”
这便是有法子的。秦大夫人面色一喜,带人便着急忙慌地往外赶。
——
宁王府。
商枝看着面前的秦大夫人,有些诧异,许久未见,这秦大夫人怎么这般憔悴,是生了什么病吗?
“夫人可是有事?”
秦大夫人面上少了些以往的气势凌人,眼眶红着,上前拉着商枝,:“枝枝,算我求你了,救救远儿,救救远儿吧。”
她这举动着实突然,和她以往恨不得离商枝百米远的行为也极为不同,商枝被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把袖子从她手里扯出,神色淡淡:“夫人折煞我了,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到秦怀远的。”
秦大夫人看着她冷淡的面色,也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她再怎么不满意商枝,事实摆在眼前,是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对不起她:“远儿快死了。”
这话一出,商枝面色有了明显变化:“什么?”
“他中了蛊毒,我实在束手无策了……”
……
竹苓候在门口,里面声音不算大,她只时不时听到秦怀远这个字眼,不由心生不悦。
她家小姐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人,这秦大夫人安得什么心思,又跑来这里提及那人。
许久,门被人从内推开。
竹苓抬眼看去,只见自家小姐先行一步出来了。
她迎上去,正准备说什么,商枝先开口道:“竹苓,随我去秦府一趟。”
她有些不情愿,可小姐坚持,她只好挪着步跟上去。
马车跑得飞快,不过一会儿便赶到了秦府。
踏进修竹院,商枝眉头顷刻便皱起来,无他,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像是一个人身上的血液全淌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