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的睫毛,也挂着一滴颤巍巍的血珠。他微微歪头,血珠便晃了晃,落在颜姝的脸上。
“你是谁?”
啊?!
颜姝瞪大双眼,只觉得事情发展超出自己的想象。她看着薛尘流血的额头,想起父亲曾说过:“人的头部若是受到重击,极有可能会失去短期记忆。他或许记得自己是谁,却会忘记最近发生的事、遇见的人。”
莫非……他失忆了?!
不错。
薛尘确实失忆了。准确来说,他想不起最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也不记得昨夜被颜姝强吻落水。自从八年前背井离乡成为金吾卫,他就从未这般茫然过。这种无法掌控的不适感,扰得他心烦意乱。
颜姝还没想好如何编谎,就听见一阵马蹄缭乱。裴明锦带着一众金吾卫士兵翻身下马,涉水而来。
“薛兄!”
裴明锦扯住薛尘的腰带,痛心疾首:“咱们是保护洛阳城的金吾卫,怎么能知法犯法?光天化日……非礼人妇?”
颜姝和薛尘闻言对视,蒙了。他没打算非礼,她也不是“人妇”。一句话能得罪两个人,没有二十年的缺心眼功力还挺难做到。
薛尘道:“此人来历可疑,我不过想问个清楚。”
裴明锦想起薛尘是不慎被自己推入江中的,心虚了。他为薛尘撑开桐油伞遮阳,大献殷勤。他本想主动认错,却终归心存侥幸。或许,薛尘昨夜没看清是自己把他推下去的呢?
薛尘撑伞,白琉璃似的脸孔,被伞骨阴影笼得阡陌纵横。
裴明锦故意岔开话题:“可怜,真是可怜。水里都是女子常用的陪嫁,想来昨夜打翻的客船坐着送亲队伍吧?也不知是哪个可怜虫,稀里糊涂了鳏夫。”
“裴明锦……昨夜……我是怎么落水的?”
裴明锦擦了擦冷汗,赔笑道:“我……我昨夜离得太远了。只看见你和一个小娘子拉拉扯扯的,然后你俩就一起掉下去了……”
薛尘向来斩钉截铁的语气,如今也迟疑了:“是……是吗?”
“是啊!就是他干的!那个小娘子不是‘醉雨楼’的人,必然是个刺客!薛兄,我沿河找了你整整一夜。回头你可得请我们喝几壶好酒。”
“女刺客?”
“对啊,按理说她跟你一起落水,顺水漂流,应该也在附近啊。”
裴明锦四处张望,迷惑不解。薛尘早将视线移向颜姝,不言而喻的怀疑和杀意。
颜姝幽幽盯着自己的脚尖,她是想杀薛尘,却也不能白白送死。事到如今,她只能虚与委蛇:“难不成你……你怀疑我是女刺客?我……我只是来洛阳投亲的良家。”
“那你姓甚名谁?投靠的亲友住在何处?”
“记着亲友地址的书信,不见了。想来是被江水冲走了。至于我的名字……”
颜姝前额渗出一层细汗。她断然不能说出真实身份,一时也编不出能瞒过对方的合理身份。忽然,她觉得右手食指被勒得生疼,低头瞥见那枚绕在指间的柳璧玉玉佩,顿时来了灵感。
“柳璧月,我的名字叫做柳璧月。”
薛尘那张冰雕玉刻的脸孔,掠过惊讶的浮光:“无凭无据,如何证明?”
颜姝毫不犹豫亮出白玉佩,故作淡定:“贴身玉佩,即为凭据。”
裴明锦先笑得前仰后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都不认识一家人。原来你就是薛兄指腹为婚的夫人啊 ?嫂子。”
啊?!
春风料峭,吹得颜姝一个趔趄。
她攥紧那枚白玉佩,只觉得脑内有惊雷炸裂。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