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枝缓缓眨了眨眼睛。
谢怀清松开了她的胳膊,退后一步。
微风一吹,卷着那点温热消失不见。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被谢怀清拉过的地方,头顶上传来谢怀清的声音。
“谢文瑶说见鬼了。”
他用简单一句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宁枝枝顿了顿,随后抿着唇,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从前还觉得谢文瑶是个讨厌鬼,现在看起来,分明就是个小福星。
借着低头的功夫,她瞪大眼睛飞快转了转,很快眼睛上酸涩感传来,再抬头的时候就红了眼眶。
“原来她是这么想我的。”
她些吸了吸鼻子,声音很小,近乎于喃喃自语,更显出几分可怜。
“如今姨父姨母对我都很好,我想着我该和谢文瑶也亲近些才对,却没想到,她竟不喜我到这般地步……”
夏夜太安静,每一个字都完完全全进了谢怀清的耳朵。
谢怀清略微挑着眉梢看着面前眉眼都是委屈的人,她与谢文瑶的关系他略有耳闻,却并不关心。
故此,宁枝枝话里的真假都不重要,他只是安静等她说完,没做评价。
“待会儿我叫人拿伤药来。”
宁枝枝眼里盛满感激,乖巧地点头。
“谢谢怀清哥哥。”
她悄悄改了称呼,不动声色等着谢怀清的反应。
若说方才是一时情急,现在就是故意了。
这四个字清清楚楚顺着谢怀清的耳朵钻了进去,他看发出声音的人,想说什么,在触及到那双略带紧张的眸子时还是咽了下去。
罢了。
宁枝枝一直目送他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才松了一直紧绷的肩膀。
谢怀清没反驳这个称呼,宁枝枝却不觉得有什么好庆幸。
她可不觉得谢怀清是喜欢这个称呼,不反驳不过是因为不在意罢了。
谁会在意路边的狸奴嘴里唤的是‘喵喵’还是‘咪咪’呢。
思索着谢怀清如今的态度,宁枝枝只觉任重而道远。
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进了房门,不久,便又小厮送了伤药上门。
瞧着是谢怀清的人,只有他身边的人才会对她这般恭敬。
他走后,宁枝枝打量起手中的药瓶。
药瓶入手很是温润,想必里面装的也是极好的伤药。
她心思一转,渐渐有了想法。
次日,宁枝枝起了个大早。
她昨日已经瞧出来了,谢怀清对她的装扮并没有多看几眼,想来是不喜欢的。
从前她做游魂的时候看话本上写过,说是男子偏爱柔弱美人。
得益于宁婉芝现在对她的态度,宁枝枝如今有了不少能挑选的衣裳。
她换了条白绫素裙,依旧挽了垂发,配上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怎么看都透出一股弱不禁风来。
对着镜子照了照,宁枝枝甚是满意,可在出门时却受了阻。
绿茵虽被派来照顾她,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宁枝枝能瞧见她的时候不多,今日便巧了。
绿茵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一番。
“表小姐要出门?”
宁枝枝自然不能说旁的,只能点了点头。
“去花园走走。”
她从前鲜少出来走动,绿茵闻言也没多想,只以为她觉得自己要平步青云,迫不及待巡视地盘。
绿茵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让开了身子。
“天气闷热,表小姐莫要晒坏了,再给旁人徒增麻烦。”
她意有所指,宁枝枝自然明白。
藏在袖中的手卷了卷,宁枝枝不动声色离开了她的视线。
她昨日打算着利用手上的伤叫谢文瑶吃些苦头,今日却改了主意。
近来多雨,今日亦是乌云幕布,随时都要落下雨来。
宁枝枝坐在亭子里,随手拨弄一旁的花枝。
这处本是牡丹,如今花期已过,只留了没什么精神的花杆,怏怏地应和阴沉的天气。
宁枝枝抬眼往月亮门瞧,那处还是空荡荡,半点谢怀清的影子也没有。
日头渐起,宁枝枝也生出一股不确定来。
难不成他今日不出门了?
宁枝枝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始终未见有人来。
她心下一叹,却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阴沉的天气没持续多久,片刻后,就下去雨来。
宁枝枝伸手接了些雨水,雨水顺着伤口溜进去,带来一些细微的刺痛。
她收回手,轻轻捻了捻湿润的指尖,指尖之下,是伤痕错落的手心。
一夜过去,因没及时清理,上面依旧往外渗着血色。
宁枝枝轻轻压了压,看着再次渗出血渍的手心,百无聊赖地移开了眼。
自然是痛的,只是此时没有观众,她便吝啬了自己的神情。
雨越下越大,宁枝枝本是靠在亭边,这会儿也不得不往里面退了退,只是动作还是晚了些 ,洁白的裙角已经溅上了些许污泥。
真讨厌。
宁枝枝叹了口气,看着被雨帘隔住的月亮门出神。
这月亮门她很是喜欢,不论是上面雕的竹子还是门边养的小花,亦或是从其后会出现的人影,都深得她心。
只可惜,这月亮门再过几年就要被拆掉了。
那是她死后第二年,谢家平步青云,更上一层楼。
这小院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