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之际,午后的盛光已经褪去,秋日暖阳如清溪波光粼粼,陆芸婉凝望天穹,碧空如洗。
于长廊下漫步,庭院之内水面静谧,陆芸婉停留在水榭旁观赏景致,水面只留下衰败残荷,景象有些萧索。
席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崔煦身上,想必无人会注意到她,只是没想到会和他偶遇。
魏彦正站在水榭不远处的桦木之下,凝望满树金黄。
他着一袭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练,那双眸子如星辰一般澄澈透亮。
魏彦也注意到陆芸婉的所在,一时愣怔,旋即一步步朝陆芸婉走的近了。
陆芸婉朝魏彦福了福身子,“拜见魏参军。”
“二娘多礼了。”魏彦伸手似是想要将陆芸婉扶将起来,可始终不敢近前似乎害怕触碰到陆芸婉的衣袖,眼神也有些闪躲。
“酒席上有些浑浊之气闷得慌,出来透气,参军也是么?”陆芸婉问道。
“只是随意出来走走。”魏彦摇头目光闪躲,似是在打趣,“崔太守风姿华雅,怎么二娘不和那些女郎一般感兴趣。”
“崔太守确实容颜华美,风姿夺目,可总觉得与你我距离太过遥远,不似凡尘中的人物。”陆芸婉夸赞道。
“崔氏门高,子弟也是不一般,非常人可以比拟,二娘有此种感觉也是自然的。”魏彦沉吟道。
一直以来都心存疑惑,陆芸婉便借机问道:“芸婉脸上是有什么财狼虎豹不曾,让参军不敢直视。”
魏彦的眼神仍然还是有些闪躲回避,“二娘言重了,并非如此的,是因为您的身份尊贵,属下不敢直视,想必你也知晓我的生母身份,我在族中根本毫无甚地位可言,若非使君爱才我断断不会有今日。”
只是纵然没有族兄魏穆衡那样高贵的出身,但魏彦的才能却不会少一分一毫,原也不必介意的。
魏彦不愿意直视于她一如那一日,而他也有直视自己的时候,只是那种眼神有些可怖,宁愿不被那种眼神看着。
回忆起一个月前和魏彦初见时分的景象,倒一时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分不清真实和虚幻了。
那是一个雾气浓重的清晨,天气尚且黑压压的,秋草衰颓,远山连绵挂着一轮似有若无的圆月。
陆芸婉和顾氏在家中用过了早膳,母亲顾氏和女使们都在府上和族中的亲眷交代离去之后,家中一些田耕纺织之类的事情。行装早已收拾妥帖,装载了一辆马车,顾氏简朴家中衣食住行也是极为简朴,随行并没有什么东西。
由于妇孺身子大都不健壮,马车不能行的太匆忙,此行耗时大概半月的时间,是一场颇为耗费心神的旅程,累日蓄养精神,陆芸婉觉得身子宽泛许多,至少没有那种一直以来的迟滞感。
兖州来的军士已经在府上等候着许久,陆芸婉奉了母命前去问候来人,示意可以启程,以做最后的准备。
陆芸婉推开了家中那扇陈腐的木门,于不太鲜明的光线之中看见了院落之中立在阴影之下的那个人,以及他身后鸦色的暝漠天色。
初见时分他的面目并不明朗,只是知道身量极高的,身上穿着的是厚厚的一层锁子铠甲,上面泛着森寒而喑哑的光泽,上面甚至还有利刃刻划而过的鲜明的痕迹,独自立于庭院石阶之上,挺拔孤峭如松。
陆芸婉不知是谁,但见他如此装扮,诸士卒都听命于他,必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心中存了一分谨慎。
陆芸婉朝他福了福身子,说道:“将军有礼。”
对方听见这话,一时直愣愣的朝这个方向望过来,陆芸婉背对着光线一时无法看见那双正在盯着自己的眸子是何种模样,只是隐隐看见一半隐没在阴影中的脸庞,其上投射出的沟壑似乎被风霜所刻画。
只听得对方用低沉的嗓音回应道:“女郎有礼。”
这声音落在陆芸婉的耳中,有如深渊投掷而下的石子发出来的一般是如此沉闷却有力,陆芸婉一时听的怔了一下,旋即说道:“将军久等,诸事已经准备妥帖,已经可以启程了。”
对方说道:“既然诸事都已经准备妥当,我这便下令启程。”
在一轮渐渐升起的朝阳之下,陆芸婉渐渐得以看见他的形容,只看见那双眸子清明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铠甲仿似被彤云染红了一般,陆芸婉和他隔着遥远的虚空,仅仅只是对视一眼,只觉得风霜之意扑面而来。
魏彦骑在马上和她远远相望,这一幕景象仿佛烙印在心底的深处久久无法忘怀。
那个时候陆芸婉也只不过怀着虔敬的心去看他罢了,毕竟那个时候的他在陆芸婉心里的形象就如同九天神祗一般雄伟高大。
就连如此二人相对而视,就这样平常的说着话,似乎也能够感觉道来自他身上那种亘古不变的霜寒,只是现如今看着她的目光往往多了几分温容,不至于使得将陆芸婉抗拒在那种冷漠而疏远的地方,使得她明白他似乎是一个可以信任之人。
陆芸婉回过神来,看着魏彦的双眸,缓缓说道:“参军龙章凤姿,日后必能成大器,原不必介意的。”
半晌魏彦都没有言语,陆芸婉一时好奇,抬首见魏彦漆黑双瞳,似乎要让人陷进去一般,看上去和他清醒时分一般无二,却浮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醉意。
魏彦终于肯再一次直视她的双眸,只是短暂的对视,魏彦复又陷入到那种怯弱的退避之中去了,魏彦再一次垂眸似乎是在叹气道:“只是不是如今罢了。”
话语虽轻,却能直直的落入陆芸婉的耳中,陆芸婉对他的话不甚明白,只是知道诚然今日的魏彦没什么权势地位,可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陆芸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