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骑马前来折腾了那样久的时间,到此时此刻魏彦才能够短暂的安置下来。
魏彦靠在陆芸婉身上,渐渐的陷入了沉睡之中,天气寒冷陆芸婉将披风解下替他披上,他的身体越来越冷,陆芸婉害怕他就这样沉睡过去不再醒来,总是尝试呼唤着他。
魏彦浅眠的样子有几分孱弱,和平日他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甚一致。
为了防止有野兽侵袭,陆芸婉手中握着匕首一刻也不敢松懈下来,她何曾有这样毫不畏惧的时候,只是魏彦受伤这里能用的上的也只有她了,因此不得不勇敢起来独自面对一切。
耳畔风雪声呼啸,如鬼魅在嚎叫,因为不敢引来追兵,不敢点火,彻骨的寒意从身下的冰冷的地上传来渗入骨髓,仿佛要石化。
饶是在浅眠中他还在皱眉,许是经历纷萦梦境,眉间沟壑如同刀锋刻就一般,不知道他见到了什么样的场面,也许在和敌人交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片刻不得安歇。
他们这些年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陆芸婉是知道的,虽然陆子卿每每去信回来都是一片太平无事岁月静好,只是陆芸婉知道他们不过都是在骗她罢了。
垂头不语除了寒冷没有别的感觉。
“二娘!”寒风雪呼啸声中,魏彦惊呼出声。
陆芸婉不禁关切的回应道:“参军,我在此处,你感觉好些了吗。”
魏彦已经转醒正抬手抚摸额头,看见陆芸婉之后才有几分松懈神色,极为头疼一般无法支撑起身子。
陆芸婉将魏彦扶将起来,使得他靠坐在石洞岩壁上。
“参军,你醒过来了。”陆芸婉一边说一边将水递至他的唇畔。
魏彦接过水饮用,问道:“让二娘担心了,方才竟然一时无法支撑昏厥了去,都是我不好。”
魏彦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披风,注意到二娘此刻嘴唇已经冻得发白,她身上衣着十分单薄好像正在发抖,连忙将披风脱下来覆盖在二娘的身上。
魏彦愧疚道:“怎么冻成这样了,衣服还给我穿,若是冻坏身子怎么办。”
陆芸婉摇头表示无碍,“和您相比,我这一点损害看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魏彦为陆芸婉披上了披风,小心翼翼的系好了。
外面的雪月天色,仍然还是黑夜,这一夜似乎有些太漫长了。
魏彦问道:“我睡了多久?”
“约莫小半个时辰。”陆芸婉道。
“很快杨兴言和耿向文的人便会接管这里,我们必须快些离开。”魏彦强撑着要站起来。
陆芸婉上前搀扶着魏彦,一路上有些沉默,他们来到了马匹前方,魏彦显然是强撑着,高大的身形仍然站立不稳,却急于上马。
陆芸婉站在他的身后,忽而想到方才他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仍然是她,连在梦中想到的那个人,仍然是她么。
“使君得知消息一定会快马加鞭前来援救,只消撑过这几日时间,就一定会有生机。”魏彦嗓音坚定道。
魏彦将陆芸婉扶将上了马,旋即上马握着缰绳驰骋开来,寒风雪再一次扑打在了脸上,这一次魏彦精神没有再动摇。
天边隐隐有鱼肚白,他们踏上了前往须昌的路上。
-
须昌是雍州东进的必经关隘,地形显要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雍州军以步兵和骑兵为主。为了保证兖州全境不落入叛军之手,使得叛军难以长驱直入南下,守住须昌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城墙之上,崔煦极目远眺,前方的原野之上有马蹄声打破了静谧,崔煦怆然凝视前方的空寂之所在,有火焰自死寂处燃烧,他的目光再一次明亮起来,是魏彦带着她赶到了。
形容虽有些憔悴终是还完好无损。
看来魏彦将她保护的很好,不然他恐怕此生都无法谅解。
墙头驻守的士兵肃穆,众人一动不动望着归来的魏彦,刚刚在瑕丘的时候魏彦在战阵厮杀如入无人之地,给敌军造成了强大的威慑力,同时也护佑了他们,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独自一人回头去援救使君亲眷,是他们意向不到的事情,他承蒙使君器重不因为一己得失而忘却使君的恩德,不可谓不忠诚。
如今归来了悬着的心才放下,众军士昂首看着魏彦。
崔煦看见,魏彦着黑色玄甲的身姿料峭而孤寂,作为瑕丘的镇将一直以来都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如今归来,众人不可谓是不喜悦,甚至有人泣涕不止。
崔煦暗自想道,魏彦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有那样的能力出入敌阵他亦有些敬佩,他一直都是左膀右臂的存在深受信任,会舍弃性命也要救陆氏女郎不是没有理由的。
仔细想来魏彦此人,刚过弱冠,是陆旻之麾下参军,他虽然是武夫,但为人温和有礼,身上没有戾气,被陆旻之称为颇具其当年的风范。
对须昌军士来说魏彦便是能让他们为之追随的信念,崔煦他将瑕丘士兵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若是使君知晓魏彦救了亲女,对魏彦无疑更为信任。
虽然是旁支但到底出自于魏氏,魏氏近些年来与陆氏一般都隐隐有崛起之势,魏氏与陆氏之间经常联姻二族有千丝万缕的关联,那位兰陵魏太守又是他的族伯,如此看来他也诚然是一个需要笼络之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二人飞快入城,城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溅起飞扬的尘土,将城外的世界隔绝开来,光线黯淡下来,身处之地仿佛一座孤岛。
入城之后,魏彦率先下了马,他站在马下身形坚毅,仍旧如那一日般朝陆芸婉伸出手,陆芸婉读懂他似乎想将她扶将下来。
他的双眸漆黑瞳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