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周五，这天帅南星在尹医生手术即将结束，打算让另一位师兄尝试缝合时主动站了出来。
“尹医生，我想试试。”
尹宁略一停顿，抬眼看他：“你行吗？”
帅南星点头：“我有信心。”
为了保证缝合的手法、力度与美观，孙卓家练费的鸡皮、猪皮垒起来都得有大几斤了，最近孙卓连着顿顿吃肉，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正嚷嚷着减肥呢。
两位师兄对视一眼，开口谦让：“尹医生，小帅有这份主动尝试的心气，让他试试也挺好。有我俩盯着，哪怕他头针没缝好，我们也能给救回来。”
尹宁闻言，起身让出位置，示意帅南星来操作：“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表现。”
帅南星镇定落座，左手拿起刚刚撕开包装的5-0可吸收整形线,右手握住持针器，稳稳地将针头夹了出来。
尹宁看在眼里，暗自点头。
帅南星右手食指抵住下侧细长手柄，大拇指和无名指分别穿过空洞，中指紧贴无名指辅助固定，是很标准的握持姿势。
外科缝合针是呈弯曲状的，缝合手法是否到位，除了张力把控，还有赖于医生的手腕、手指与持针器、缝合针的配合，没有捷径可走，只能靠日复一日练习，直到熟能生巧。
帅南星循着在家练习过成百上千遍的肌肉记忆，稳着手腕将针头分别穿过外侧切口，缝线绕持针器两圈后夹住另一侧线头末端，右手贴近身体，左手反方向拉动长线，第一个结平稳打好。
第二个结手法相同，方向相反。最后一个结只绕线一圈，打好的结落在侧边，再将两端线头剪至5-6mm，便算是缝好了第一针。
帅南星用的是临床上最常用的间断缝合手法，尹宁看到这里，掩在口罩内的下半张脸早就笑开了。
“不错，一周时间没白给，”尹宁第一次当面夸他，“在家没少练吧？”
帅南星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很是坦然地承认：“在家连着做了一周肉菜，都快吃吐了。”
尹宁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你两个师兄，还有我，哪个不是这么走过来的？想要投身临床医学，就得做好终身学习的准备。”
帅南星知道当下最好的应对是附和，并借此机会在尹宁面前表表衷心，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是否终身从医，这是个值得沉下心思考的重大人生课题，他还未彻底参透。
尹宁却有些等不及了。
出了手术室，他便拉住帅南星。
“小帅啊，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我也不卖关子，我还挺喜欢你的，你考虑待在我团队里吗？我这儿呢，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你两个师兄人品和技术都过硬，实习也不会太累，只要你好好干，别的我不敢保证，一个正式offer，我还是能替你是实习期结束后争上一争的。”
帅南星一怔，感激夹杂着为难涌上心口，却又不得不开口拒绝：“尹老师，我……”
尹宁一摆手，没让他说完。
“行了，你这副表情，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还是想选颜乔，我说的对吗？”
帅南星默认。
“得了，”尹宁一掌拍在帅南星肩上，“该争取的我也试过了，既然你目标明确，那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帅南星嘶了一声，尹医生手劲好大。
“不过颜乔可没我好相处，”尹宁给他打预防针，“她这人工作起来六亲不认，当住院总的时候太过较真，同期女生被她生生嘲讽哭了。啧，嘴是真毒，不过她也有嘴毒的实力，不然早就被大伙孤立了。这可不是我背后说她坏话啊，科室众人都听过这事儿。”
帅南星回想起颜乔说哭宋佳楠的场景，不自觉一笑。
颜乔这人，性格有点奇怪的拧巴。明明是在做好事，愣是把人小姑娘说哭，明明心肠柔软，却总是恨不得把尖刺裹满外壳，确认他没法轻易靠近了，才愿意向他释放一点点关心与善意。
很像口是心非的漂亮小刺猬。
帅南星却偏要候她露出柔软肚皮。
颜乔上午忙完三台手术，草草吃过午饭，觑着时间充裕，去往值班室午休。
合衣躺下没多久，手机一震，颜乔拿起一看，朦胧睡意顿无。
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发信人来自已好几年没再联系的大学同班同学，林宇泽。
是颜乔十九岁时，班级同学介绍，看他一眼就喜欢，第一次的暗恋，第一次主动表白并不出所料被拒绝的，林宇泽。
颜乔怎能不意外。
她捧着手机，坐起身，带着莫名的紧张感，点进了聊天消息列表栏。
林宇泽的消息就这么弹了出来。
林宇泽：[我来S城出差，有空吗，见一面？]
颜乔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她下意识点开林宇泽的头像，这才发现他最新朋友圈是一条落地S城机场定位。
突如其来的见面邀请，颜乔并未如想象中雀跃，反倒想打退堂鼓。
距离上一次相见，已不觉过去五年了。
在颜乔印象中，林宇泽毕业便结婚了，后来还是听班级群里的哪位同学提了一嘴，颜乔才知道他婚后不久有了个可爱的小棉袄。
那时的颜乔与梁曜辰正蜜里调油，早就把林宇泽当成普通同学对待，年少的暗恋与被拒绝后的挫败，就像是回忆里的泡沫，风一吹就飘远了。
现在冷不丁来这么一出，颜乔不清楚林宇泽的意图，只好斟酌着回复：
[你怎么突然来S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