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一时扭转开来,看客们窃窃私语,离谱的视线纷纷逡巡在一行人周围。
沈听筠被她气的脑瓜子嗡嗡,咯咯地在那磨牙。
周董不是我不帮你啊——
沈嘉行拍拍沈听筠的脑袋,故意阴阳许沁:“没证据你就指责人家?人家音乐天才哪屑于剽窃?小筠,道歉吧。”
孟宴臣抬眸,视线在沈听筠涨红的小脸上停留片刻,平声唤了句:“许沁。”
许沁应声看过来,同他那双漠然的棕色眼睛对视,明明温和的棕色,此刻却显出了然的冷色来。
哥哥、哥哥从不会这样漠然地看着她!
许沁一颗心,坠入冰窟。
她觉得好委屈。
平时最恨那些穿书的女主了,攻略这位、勾引那位,凭着金手指偷走他人的气运,干涉别人的人生!
她恨恨地咬着唇瓣,哭声发颤:“我说了没有,为什么你们不信我?”
孟宴臣调大音量,用他的手机播放出一段钢琴弹奏的《青花瓷》来。
不仅曲调一模一样,还加入了左手的和弦,钢琴声温柔,好似潺潺流水。
许沁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空洞的眼,看向男孩,嘴唇都跟着发颤。
“录音的时间是两年前,这是我弹得版本。”男孩朗声说着,周围人朝他投来惊艳的眼光,“不过也并非我首创,是小筠给我弹奏的旋律。”
那艳羡的目光又潮水般向沈听筠转移而来,她嗤笑一声:“许沁,人家没上市的音乐,那也是人家的东西,你提前预支拿出来比赛,拿出来向公众演奏,这算什么?”
这一次,许沁再次哑口无言,额头上冒出了涔涔的汗水。
“果然,有一就有二。”
“她还不承认诶,真的可怕!”
“我真服了,肖家收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许雯闭上眼,长长地叹息一声。
肖亦骁傻眼了,他本能地想维护自己的家人,可沈听筠的谴责却字句在理,头一次,他觉得自己一直守护呵护的妹妹,竟然这样陌生。
“沁沁,道个歉吧。”他说。
沈听筠却驳回了:“她偷哪家公司的曲子就向谁道歉,不必跟我说对不起——第三件事。”
孟宴臣骤然扫向沈听筠,立马扯住小姑娘的手腕,“小筠乖,这件事我们……”
沈听筠一把甩开他的手,脸色是之前没有过的悲愤,那一双漂亮的眼底盛满了委屈与愤恨,最后用绷不住的哭腔唾弃她:“乱动别人东西的小偷,不愧是low-bitchy(贱人用贱招)!我对你最恶毒的诅咒就是祝你遇上宋焰!”
骂完,小姑娘转身就走,气冲冲的背影像个愤怒的小鸡仔。
沈嘉行尚且懂礼节,还知道礼貌地扬唇,朝主人与宾客客气一笑,才转身,闲悠悠地迈着步子去撵她。
徒留身后一片狼藉的生日宴,和被喷的狗血淋头的许沁。
“抱歉。”孟宴臣淡哂一声,算是知会自己的退场,疾步朝沈听筠离开的方向追去。
肖舒云长长地喟叹一声,极其失望地眄了许沁一眼,起身,离席了。
肖氏夫妇呢,他们活了这么久,没受过这般当众的侮辱,就连向来护短的许雯,也黑了脸色。
肖亦骁更是陷入自我怀疑,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放在心尖儿上疼爱的妹妹,究竟是何等面孔。
唯有许沁,白着脸色,空洞地看着远方。
孟宴臣追上沈听筠时,小姑娘正眼泪汪汪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嗑鲷鱼烧。
沈嘉行站在一旁,满脸无奈地劝说着什么。
她边哭边大口地嚼着鲷鱼烧,口齿不清地唱着那句“微醺的傍晚,时间过很慢……”眼泪吧嗒吧嗒断了线。
这是第二次,孟宴臣见她哭泣。
沈嘉行瞥见他站在街角,便冲他挥了挥手。
孟宴臣犹豫片刻,挪动着脚步过去了。
手机锁机这事,也有他保管不利的责任,他知道这手机于沈听筠的意义,锁机对她而说,就像外星人没了回去的飞船。
他一直愧对于她,加之她被绑的事,他也时常懊恼——倘若当初没跟许沁说那些废话,倘若当时看好小糯米团子……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男孩蹲下身子,撩起一双悲伤的眼,棕色之间隐约藏着水光,“小筠,对不起……”
沈听筠吸了吸鼻子,将手里吃了一半的鲷鱼烧递到他嘴边。
鱼尾已经被她咬掉了,只剩下前面的鱼头。
他犹豫着,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得有些大,浓郁的巧克力,味道之中,掺杂了丝丝香草的清爽。
原来,那是她和微醺常吃的双拼鲷鱼烧。
“哥哥,我不怪你。”她看着他,眸色柔和悲戚。
那是在看他吗?还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他?
口中香甜的面皮与果酱突然变得苦涩无比,他艰难地咽下,动了动唇,竭力维持着正常的音色:“别走好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腕,眸中闪烁着细碎的祈求,“你要留我一个人么?”
春日的风缱绻而过,扫着晚霞的尾巴,晕染出火舌一般的祥瑞浮云。
小姑娘温和地扯出一抹浅笑,“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