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弦琴的低泣。
“我娘怀妹妹的时候,每日都在吐,瘦得不成样子。生产的那日,满地都是血,她让我别怕,可是我真的怕。”
商云回握住崇应彪的手,她感受到了他无限的悲伤。
崇应彪一个一个地捏着商云的手指头:“你年纪还小,身体也不好,我们不着急要孩子。若是喜欢,军中的孤儿很多,我给你找三五十个。”
商云勉强笑道:“什么嘛,三五十个我怎么带得过来?”
“以前北地营七八十个质子,我照样管。”
商云连忙转移话题:“你拜见过苏将军吗?”
崇应彪又露出那种睥睨一切的眼神,也不知他在得意个什么劲儿:“我拜见他?他见我还得跟我行礼呢。”
商云拧他一把:“我在这儿住了好几天,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苏将军每日遣巫医为我看病,你好好跟人家说话。”
“哼,这都是他该做的。”
商云起身要去拿衣服,崇应彪却按住她,帮她拿来外衫。
等她穿好衣裳,崇应彪又俯身帮她穿鞋。
温水,帕子,梳妆的东西,他都备好了。
商云对镜梳头,崇应彪站在她身后:“翠翠是谁,你梦里都在叫她。”
“冀州城外有一条翠妫河,她是河神。你还记得在黄河边的事吗,我那时快死了,是翠妫让昆仑的仙君救了我。她辅佐苏将军治理冀州,是一位极好的神,我在想怎么报答她呢。”
崇应彪替商云绾发。
怪不得苏全孝能死而复生,原来是身边有一个神仙啊。
既然这翠妫救了商云,他自然也感念她的恩情,就免了苏全孝那一半的粮草吧。
——
翠妫在陂池中泡水,浮出水面,第一眼看到的是笑嘻嘻的扈正,他正叼着一根草,朝她伸出一只手:“翠姐姐,我拉你出来。”
翠妫划着水:“你伤好了吗?”
“多谢姐姐照料,已经全好了,我可以背你绕着城楼跑三圈。”
翠妫拉住他的手:“那就不用了。”
回到岸上,翠妫施法去掉身上的水珠。
扈正靠近她,神秘兮兮的:“姐姐,你知道吗,今天将军有客来访。”
翠妫讶然地看他:“客人?谁啊?”
扈正小声道:“北边儿的。”
北边?北崇,商云的夫君吗?
“是北伯侯来了吗?”
扈正点点头:“是啊,我悄悄看了北伯侯一眼,乖乖,长得跟熊一样,比将军还壮,感觉他一只手就能拎起崇夫人。”
翠妫轻拍他的肩膀:“不要胡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两人并肩往军营走,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河神姑娘,我家宝儿有些发热,您能帮他瞧一瞧吗?”
翠妫转头看去,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
她走过去,看着妇人怀里的孩子,大约三岁,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只是精神不太好。
翠妫手指点上他的额头,一缕绿光钻进宝儿的脑袋里。
不一会儿,孩子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妇人惊喜道:“哎呀,这就好了?多谢河神姑娘,宝儿,跟姐姐说谢谢。”
宝儿朝翠妫伸出小手,翠妫不敢抱他,只是凑近。
宝儿突然吧唧一下亲在翠妫脸上,奶声奶气道:“多谢姐姐。”
这种奇妙的接触震撼了翠妫,人之初的纯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她以同样惊喜的目光看着宝儿。
宝儿有些害羞地将头埋在母亲怀里,滴溜溜的眼睛却还是望着她。
翠妫心想,原来苏全孝没有骗她,亲亲果然是人类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
扈正领着她继续向前走,一边跟她念叨所见所闻。
“翠姐姐,我听说城外的山上有一种花,捣出花汁来可以染指甲,你想要吗?”
“上次我在河边捡到一块特别漂亮的鹅卵石,原本想送你的,但是被夏方抢去了,他还以为是玉石呢。”
营地外,翠妫停下脚步。
她轻轻呼唤他一声:“小正。”
扈正扭头看向她:“怎么了,姐姐?”
他们俩身量相仿,翠妫踮起脚,在他脸畔落下一吻。
她笑起来眼睛像一汪湖水:“你等会儿教我编小狗吧。”
扈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脸颊迅速烧红,从耳朵到脖子都红透了。
“我……你……”
他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话。
苏全孝收到副将消息,准备回营去见崇应彪。
昔日兄弟没见到,却看到翠妫亲了扈正一口。
苏全孝没等马停住就跳下来,脚崴了一下,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
翠妫看他跑来,原本也想亲他一口,无奈苏全孝实在太高,她歪着头看他:“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苏全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他当然要回来,他不回来翠妫就跟别人走了!
扈正这个小孩子,翠妫喜欢他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指着扈正,手指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远处,崇应彪和商云并肩走出营帐。
“咦,那不是苏将军吗?快,虎哥,你快去拜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