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十,现在有多少人?”秦衍州问。
嬴秦隐卫以开国七将之姓分风、雍、顾、卢、木、霍、景七部,各部取二十八人,部员皆能以一当十,故又称“千骑卫”。
一女子抱拳回道,“回禀陛下,除您外,还剩三十三人。”
“顷刻死了十一位姊媦,你们怕吗?”
“为陛下赴死,我等之幸。”暗卫们异口同声。
“她们是我大嬴烈士,他日凯旋,朕当为她们亲办丧事,赐勋封侯。”
暗卫齐声道:“陛下仁义!”
“生者,朕亦封侯。”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众人当即跪地,低视地面的眸子中皆透着狂热。
“朕与诸位同死生。”
秦衍州拔剑挥向前方高耸的悬崖,月光下犹似阻绝天地的断墙,“由此取道,夜潜紫花丘,夺我生路。”
“遵令!”众暗卫见秦衍州身先士卒攀登危崖,士气陡然大盛。
冬天里的树叶早已枯干,但仍稀稀拉拉的悬冻在树上将落未落。弥漫的大雪遮断了夜行者的踪迹,唯有崖上不时被触落的碎石与冰叶才知此中凶险。
暗卫们手抠寒石毅然发力向上,接近崖顶时,每行一步筋骨都在震颤。
北风呼啸,她们的衣袍却不是猎猎作响,而是淬了冰的沉重。
秦衍州也不好受,因寒咒之故她比常人更加畏寒,此时的寒意渗透进她的骨髓,令她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体温似要被风吹散。
嶙峋的怪石结满冰柱,她几乎要把手指冻掉在冰层间。但不可停歇,她指尖颤抖着,抓住上方松枝,借力飞越崖顶下的一处失修的驿道上。
她的汗水凝结在额头,毫无帝王风度的屈身匍匐,将底下暗卫一个一个的从鬼门关边拉了回来。
“一,二,三,四,五……三十三。”
“哈哈,好!”秦衍州喘着气,向后瘫倒倚在光滑的峭壁上,“原地修整片刻。”
“是……陛下。”暗卫们的喉咙里都似被塞了石头一样梗得难受。
帝王的颊边多了一道渗血的细伤。
大人物的脸面何等重要,是她们无能,才令主上受苦蒙羞。
“咱还没输呢,怎么都哭丧着脸?”秦衍州笑骂道,“给朕笑一个。”
暗卫们闻言咧嘴而笑,霎时,笑比哭还难看。
雪停了,西北天空的月光照大地,像三十个演武场上堆满了剑。
“陛下,我们为何不进军濯海峡策应杜统领,反倒绕行此处?”雍十沉思许久,斟酌问道。
隐卫唯帝令是从,这话其实僭越了。
“绕行此处,攻了她们的大本营,围魏救赵。”秦衍州见众人神色迷惘,解释道,“杜统领中了巫术,朕将计就计,先看看谁才是北殷长帝卿。”
雍十皱紧了眉头,“属下该死,竟未探查出敌兵所在,令陛下身陷险境,请陛下治罪!”
“请陛下治我等之罪!”众人悔道。
“朕最厉害的斥候是你们杜统领,连她都未曾向朕禀报,恕你们无罪。”
数千人聚集边境却没有走漏一点风声,沿途州郡官员装瞎作聋,能均衡多方利益,它背后必有更大的阴谋。
她看着底下广阔无垠的原野,“这方水土,适合扎营的地点有十八处,适合大型军队扎营的有四处,距商道近而隐蔽的有两处,我们算是急行军,定营两个时辰后,西林鸟雀惊飞,其附近多沼泽行军缓慢,若要快速行进则两地都需经过檀溪,能及时到场并有时间埋伏我们的,扎营地点中符合情况的只有紫花丘。”
“现敌军倾巢出动,大本营兵力空虚,因背靠凌云崖,紫花丘南面防守较为松懈,你们随朕纵火,事成,濯海峡之危可解,重围之危可除。”
“谨遵陛下号令!”
雪光合着月光映照连绵的十万大山,若仔细分辨,还能听见雪声里骏马迎着烈风嘶叫的声音。
一行人伫立在崖顶凝眸远眺,脚下连营远火,湛湛黑夜中一半是金色,一半是红色,火光忽明忽暗在高处看得很清楚。
冬夜凉,秦衍州呼出的热气凝结在眉宇,天边微弱的星光在她眸中闪烁,“千骑卫听令,袭营。”
“是!”
短时间内若要将数千人会集一处而不引人注目,必然是扮作流乞、商贾最好迁移,行军已然无比艰难,长途运送大批粮草并不现实。她们的粮草只能就近获得,这便说明疆域人心浮动,有大量土司与之勾结。
但若有人马暗扎于此,郁珩景或许不知端倪,棠白定不可能不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棠白叛变,要么……他自顾不暇。
郁棠白绝不可能叛变。
郁棠白……也绝不可能有事。
秦衍州只觉得心像被人揪住了一样,无端喘不过气。
她看着前方近在咫尺的敌营,深呼吸,双唇轻启,缓慢而均匀地将空气吐出。
棠白,不要出事。
不要出事。不要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出事。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