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走了。
魏迟轻叹口气,不再看他,关上窗回到桌前做好,面前摆着抄录的关于酿酒的纸张,纸张上,有一处地方被涂涂抹抹,不像是刻意的,空上了一些。
看着面前的纸张,魏迟深呼吸口气。
翌日,魏迟亲自带着孟关,捏着纸张再次去拜访祁今朝。
祁今朝差人推拒了三次,但魏迟只一直站在门口。
后来,祁今朝让人请他们进来了。
祁今朝今日没有在亭中玩乐,穿着较为清淡,坐在房中画画,只是看着依旧不正经罢了。
“你来了。”
“祁先生。”魏迟学着其他人,学生一般放低姿态,作揖行礼,“食肆中将上一道新菜,但此菜需烧酒作辅,又听说先生这的烧酒独特有味,故而前些日子叨扰了先生……今日前来,是因着上回来,酿酒的法子没抄全……”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祁今朝瞥她,语气轻蔑:“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
魏迟没有退缩,捏紧了纸张,提声道:“可那道菜,是食肆允了楚王府的。”
祁今朝一顿,抬眸看她。
魏迟继续道:“楚王府的侧妃近日刚从商道回来,楚王对侧妃用情至深,这时候向来都要办宴,而我们是新开的食肆,自然要出份力——便打算制一道‘腊牛肉’过去,给大家尝尝鲜,这道菜便需要烧酒。”
祁今朝一笑。
而后继续作画,懒懒打断她:“你要我帮你见到太子。”
魏迟猛地怔住。
祁今朝嘴角噙笑,但无论是眉眼还是语气都没有笑意,是冷冷寒意。
“我在这长安,与皇室权贵交好的,便只有个齐侧妃。侧妃心地良善,多次救我于水火,我感激涕零,曾重金聘娶,但那时,她已被楚王看上,我此举无疑刺激了楚王,让她立即就入了王府——”
“我于她有愧。”
“她所求,我会倾尽全力去满足。”
说到这,祁今朝看向魏迟,此时的魏迟正微微垂着头。
祁今朝忽而笑一声:“谁人都知,楚王谁的话也不听,除了齐侧妃。而对于楚王府中的状况,也就侧妃知道的最多了,所以,你的来意,不用我再明说了吧。”
“……既然先生已经这样点明,我便不遮掩了。”魏迟深吸口气,重新抬起头,眼中多了分坚定,“是,我想再见见赵楚,我想再与他说几句话,再与他,见上一面。”
——“魏迟?!”
脑海中,宋池震惊的声音响起:“魏迟你不能这样……”
魏迟没有再说话。
她紧紧盯着祁今朝,而祁今朝只是微笑着继续绘画,没有说什么。
脑海中,宋池的声音不断传来。
“魏迟,你生的时代早已没有帝王,你不懂皇城内的勾心斗角,不懂宫廷中盘根错节的权利争斗,我不怪你。但现在,你用的是我的身体,最开始,就是你霸占了我的身体!我是看在你可以帮我摆脱这该死的命运,才容忍你这么久的!如今你要失约吗?”
“可魏迟,你也想回家的,对不对?”
魏迟默默听着,一直沉默,直到最后一句,才答:“想。”
而后趁着宋池喘息的时间,又立马说:“只再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就让我再见见他,什么也好,就算之后他就会没命,就算之后我会走,就只让我见见他,见他一面,说些话,只这样就好。”
宋池咬牙:“我跟你说过,我们的事不能说出去,这是神明的禁忌。”
“我不懂什么禁忌。”魏迟轻轻垂睫,“当然,我也不会讲这些告诉他的,那样他会更伤心……我仅仅只是,想与他说几句话,再给他做些吃食。他喜欢我做的吃食,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他就是个伪君子,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宋池几乎是咆哮,“他以后会当皇帝,会有很多女人,他不会只有你一个。又或者,以你的角度来说——为了一段虚无缥缈的爱情,抛弃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放弃你自由自在的生活,真的值得吗?”
魏迟抿抿唇,解释:“我没有要放弃那些,我只是想……”
“只是?”宋池的语气充满不屑,“你都已经骗了我这段时间,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也是在骗我呢?”
魏迟语气笃定:“我没有骗你。”
宋池不信:“我不会让你得意的。”
“宋池……”
魏迟想劝,但没想到宋池完全不听,也不再回应她的呼唤了。
魏迟心里不安得很。
最后是祁今朝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她才在一阵纸张卷起的轻风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渗了点墨水的纸张,又看向拎着画作走到一边,懒懒散散挂起画作的祁今朝。
她再度开口:“请您帮帮我。”
祁今朝伸出食指,抚上画作,晕染着黑色墨点,晕得他手指黢黑。
他用满不在意的语气问:“原本是如何想的?”
魏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答:“楚王府的接风宴,先生是会参加的,我跟孟关打听过,关于侧妃的事,先生从不会缺席。所以我就想着,让先生帮忙接近侧妃,才能打听到他的消息……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楚王府根本没有外泄任何消息……”
“你很着急?”祁今朝不紧不慢反问,眼神没有从画上离开过。
魏迟咬咬牙:“不是,只是我是太子妃,关照太子是我的职责,况且平日里太子也对我关照良多。”
祁今朝没有言语,一副市井图随着墨点的晕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