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竖着高马尾系了鹅黄色发带,衣摆飘逸,房门合上时只看到了如墨的乌发。
谢钰眉头微皱,厌恶内心升起的淡淡失落,转身离开了揽月阁。
不论沈念是否来了江州……即使来了也妨碍不到他们此行……
良久,小厮折返回来面带歉意:“两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两位公子今日还是请回吧。姮娘……她说身子不适,今日就不再见客了。”
姮娘样貌出众,琴棋书画惊艳决绝,是揽月阁的头牌雅妓。不少文人墨客时常慕名而来,姮娘因为身份出众,有了亲自挑选客人的资格,想见上一面并非易事。
为了掩人耳目沈念特意扮成了少年模样,眉眼如画,颇有风流恣意之感。她手指有节奏地敲了几声,并不动怒点点头回:“无妨,佳人难觅,既然姮娘无空,我就只能下次再登门拜访,急不得。”
她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不这样想。
揽月阁见不了人不代表其他地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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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星稀,晚风沉静,屋顶之上幕天席瓦地坐着两人。
此地是姮娘的住处,沈念这回是真的“登门拜访”了。
白色月光倾泻如下,沈念从怀中掏出两壶自己在昭阳宫酿的桃花醉,递给身旁人。裴子初身着黑衣,仿佛与身后的黑夜融入一体。
酒的清香弥散开来。
沈念想到此行的目的,青色玉佩从袖中滑落。玉佩在月光下发出盈盈光泽,其中雕刻着并蒂莲还有一个细小的“叶”字。这是芸姨走前留下的玉佩,希望帮岁岁找到真正的家人。岁岁原来姓叶,巧的是与姮娘同姓,叶瑾姮的叶。
真正的……家人?
收起玉佩,沈念不由得看向裴子初,回忆起前世那些遥远的事情。上一世,裴子初与自己在孤儿院相识,两人都是孤儿,习惯了独来独往。眼下她有了家人,那裴子初的家人在何处?
虽然满心疑惑,但沈念却依旧没有开口问。
被盯得太久,裴子初喉头微动,耳垂泛起的薄红隐藏在黑夜里。只是,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像是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有人的长相……与他相似吗?
气氛有些冷清,沈念从怀中摸出一本秘籍来,直接问:“这书中剑法你可都掌握了?”
帮裴子初治疗筋脉,教授他心法剑法,沈念自认为算得上他的半个师父。
这样想着,沈念突然有点想念她那不靠谱的师傅了。白胡子老头儿真是爱逍遥,游历三年都不见人影。若是今年再不回来,她就让那鸣嘀炸开花。
裴子初有些意外:“回殿下,这本书的功法我已学完。只是……有些心法依旧无法顺通筋脉。”
裴子初的筋脉不仅被挑断,还撒了奇异毒药,需要接受每月一次的药,忍受非常人能承受的苦痛。
沈念皱眉:“学不了那就不学,这是秘籍的损失,不是你的。”
“殿下说的对。”裴子初垂眸一笑。
清澈月光都不及这笑意明媚。
另一边,叶瑾姮回到院子里已经是灯火初上之时。
师爷早有吩咐,一旦有人找自己便立即告知,她谨记在心。因为怕有人跟踪便不敢直接去面见历师爷,只是派人递了张纸条去县令府,之后因怕出了差错便称病歇息。
大抵是出于保护,历师爷特地在她的住处安排了几名拳脚厉害的侍卫。
为首的一名男子身材魁梧,面相忠厚,许多事情都是由他掌管。他看到叶瑾姮恭敬道:“姑娘回来了!”
心底总是惴惴不安,叶瑾姮问道:“今日院中可有什么异常?”
叶瑾姮呼了一口气:“那就好。”话落,她推门进了房间,看清地上香灰印上的脚印在心底暗道一声糟糕。
有人进来过这间屋子!
昏黄烛光落到她身上,肤若凝脂的脸蛋铺了层光亮,掩在衣袖中的纤纤细指泛白紧绷,泄露了她内心的脆弱慌张。
她强作镇定质问一声:“谁在屋里!”
回音飘荡在房中,却无人回应。
叶瑾姮心头不安感越发强烈,她快步走向铜镜从妆奁中翻出一把精巧匕首,刀尖泛着寒光锋利无比。
这是师爷赠予她用来防身的。
再转过身,房中忽然多了两人。
“啊!”叶瑾姮低呼一声,手中匕首几乎掉落在地。
沈念脸带歉意道:“叶姑娘莫怕,我来找你是要帮你,并无害你之意。”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枚青绿玉佩,“叶老爷膝下两位女儿,小女儿在叶家出事时年仅三岁,不知现在去了何处。”
“岁岁!”瑾娘睁大了眼,冲上来夺过玉佩细细察看。
并蒂莲玉佩,这正是父亲留给她和妹妹的玉佩。父亲被官府押走的那天,妹妹在一片混乱中不知所踪,这么多年她苦苦寻找未果,她一直期待姐妹二人的团圆,就像这并蒂莲相生相依。
此刻这玉佩为何出现在这位少年的手里?
姮娘眼含泪光,直直看着沈念:“你见过我妹妹,她现在人在哪里?”此时她早已没了平日的矜持。
“你的妹妹被芸娘带走照料大,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姚县。”沈念将人搀扶起来,把芸娘写下的东西递给叶瑾姮看。
叶瑾姮喃喃自语道:“芸娘?”
妹妹的奶娘正是芸娘,曾是母亲的贴身丫鬟,记忆中芸娘对自己也颇多照顾。
芸姨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写了下来,那些被掩盖多年的真相此时被揭开。历师爷年少时原本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受了老太爷的接济恩惠得以中举,一时意气风发,之后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