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万安。”和光回礼。
怀渊取出一方锦盒,交由冯夷,“贺礼。”
冯夷也不跟他客气,打开来一瞧,盒里静静躺着一株被若隐若现的红光系住的整参,根梢还带着土。只一眼,他手一抖便落下盒盖将盒子重新甩回怀渊怀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怎么把这祖宗连根刨来了?!”
怀渊不解,“不喜欢?”
冯夷倒抽了口凉气儿,“这是喜欢不喜欢的事儿么?!二十七天天顶的宝贝疙瘩,你也舍得一铲子下去,就不怕给它魂儿铲飞了?!”
“探过了,没有神识,当初种它不就是为了给我当药引的么?我既没用上,眼下你这儿能用上也挺好。”
冯夷哆哆嗦嗦地点着他,“我更用不上,回的时候你带走,哪儿挖的给它原封不动种回哪儿去。”
怀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在半空一翻,那株灵参便重新坐到了花盆里,“这是二十七天的土,能活。就放你这儿吧,它结籽时挺喜庆的,勉强也能入眼。”
冯夷见他就跟听不懂话一样,无语地捂了捂脸。
封阳睡醒,从和光的斗篷里探出头来,奶里奶气地嗷嗷叫。
怀渊从她手里接过来,看着冯夷:“封阳饿了。”
冯夷刚一伸手,封阳就感应到了比他更强大的四脚兽的威压,呲牙咧嘴地“咆哮”了两声,给冯夷逗乐了,问怀渊:“这是山君家的?”
怀渊默认。
冯夷揶揄他,“难为你了,平时都喂他什么?”
“羊乳。”
冯夷不由分说地拎着封阳的后颈在自己脸前晃了晃,“小子诶,今儿给你吃顿好的,跟我的麒麟儿沾沾光。”说着摁进自己怀里,撸了两下毛,转向怀渊,“车马劳顿,纵然你不累,小女郎也该乏了,我先送你们去客苑歇息。”
客随主便。
冯夷的仙府鸣蜩宫,怀渊又不是没住过,跟冯夷并肩血战从极之渊那会儿,冯夷也还没成家,那会儿的鸣蜩宫就光有个壳子。
白驹过隙,现如今的鸣蜩宫就算称不上富丽堂皇,却也随处可见主人的匠心——冯夷是个杀神,但这跟他嗜好搜集奇珍异草打理庭院的雅趣并不矛盾。
他给怀渊特意安排在涵虚朗鉴,这院落的内部构造十分精妙,俯瞰是按八卦图做的布局,一院乾坤两正房,以“一廊二汤”相隔相望又相连,屋前屋后四季花发,烂然如霞。
眼见和光眼底藏不住的惊艳,冯夷心中得意,面上故作谦逊道,“尚可吧?”这可是他最得意的跨院了,就连每一株仙草都是他亲手打理的,“稍事片刻,我着人送些吃食来,小山君我先带走,保管给你喂饱。”
和光跟怀渊用过膳食,正下棋打发时间的功夫,吃饱喝足酣然睡去的封阳便被冯夷亲自送了回来,小肚子鼓得溜圆,一摸就是没少吃。
初为人父的冯夷对孩子都有出奇的耐心,等怀渊将封阳在自己房内安顿好,才同他细声道:“这双汤下面是通的,你旧伤未愈,多泡泡总是好的。明日洗三礼后,咱哥俩再好生相谈。”
话音落下,他伴着一道蓝光闪过便隐匿不见。
怀渊收起棋盘叮嘱和光,“你也早些睡下。”隔开两弯汤池的回廊两侧应声落下两道纱幔,对屋的景象便影影绰绰瞧不真切了。
和光回屋除了外衣,出屋两步便有石阶下到池中,温汤滑腻,刚坐进去,周身的疲乏便在顷刻间得到纾解。池边仅有的一盏凌波仙子灯,荧光惑惑,便是没有那道纱帐相隔,廊子对面也是漆黑一团。
但暗夜里,听觉会比白日里敏锐,另一边低谧的水声,似是在告知和光,怀渊也进到池中了。不期然,她脑中回想起冯夷说的双汤是连通的那句,换言之,她现在是与一名男子浸在同一泡池子里,念及至此,往身上撩水的动作都滞了滞,明知是自己多想,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拢了拢腿。
另一边,怀渊下水不多时便察觉到了池水的不同,或许真是好友谦逊,这汤绝非他说的那么简单,单凭瞬间就熨帖了让他夜夜无法好眠的伤痛这一点,就足以跟天劫前的郁罗箫台灵汤比肩了。汤中似有汩汩不绝的灵力,以一种绵韧的力量修补着他的伤处,怀渊强按下发出一声喟叹的欲望,他怕龙吟会同时惊到咫尺之外的和光跟封阳。
就在他内里被一股焦躁啃噬的当口,对面一声轻唤,如同冰水一般浇醒了他。
“上神?”
“嗯。”
“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何事?”
对面窸窸窣窣一阵水声,那两道纱幔怎会轻而易举地遮住怀渊的眼,他撩起半阖的眼皮,就见那道身影缓缓地在水中站起,朝自己这边走了两步,趴在回廊的石沿上,声音如纱幔般飘忽,“如有冒犯,还望上神宽恕……”
涓涓水声中,怀渊不知是何缘故,体内那股织补灵力的涌动加快,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体内想要幻化真身的力量。
半晌,他喉间发出难耐的一声,“嗯……你讲。”
“我在问虚阁里看的那部古籍里,有记载说……”轻纱被夜风撩在面上,沙沙的痒,和光兀自回忆着,“六界中流传,昆仑金母元君的独女,也就是瑶姬娘娘,陨落前是留下了血脉的,上神你……”
“和光。”怀渊不知这池中有何古怪,体内的那股贲薄欲发的力量如脱缰野马,让他难以维系,他匆匆地打断她,“我……旧伤复发……可能要化出真身了,你莫怕,你现在……就……躲回屋里去……”
艰难无比地吐完这一句,怀渊大口喘息,跟体内的罡力做着抗争。
和光听他声音嘶哑地道出“旧伤”,隔着纱幔又见对面雷电四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