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应是。
穆老夫人又道：“你得稳住了。记住，这是好事。大丫头那，你只管交代些宫中规矩。”
穆二太太点点头：“媳妇醒得。”
第二日穆双安请安时，穆老夫人简单的将后宫之势与她道明，点到即止。
倒是穆双安数年在祖母跟前教养长大，孺慕之思不忍分离，在祖母跟前包了好几包泪。穆老夫人与她拭泪，道：“看你这眼下青紫得很，必是昨夜未好好睡觉。”
穆双安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孙女昨日刚得消息，心中不安，也没什么睡意，如今倒是有些困倦。”
穆老夫人忙叫人领她去罩房，“你先在我这休息会儿，一会中午陪祖母用饭。”
罩房里的墨玉色屏风被暖阳照着越发色浓深沉。穆双安眯了一觉醒来，听得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入耳中。
似是西府那边的二祖母。定国公府老夫人张氏与西府二祖母郑氏是妯娌，两家离得不远，年轻时虽也有些许龃龉，但随着年纪渐大，丈夫又都折在了战场。
同样的悲怆，那些在记忆里鲜活的穆家儿郎让两位老人越发的紧密亲近，有些人有些事也只有她们才能依着记忆絮絮而谈。
郑氏拍着张氏的手问道：“听闻前日左方华上门了？”张氏点点头叹了口气：“是。一个老头子莽莽撞撞上来就说要退婚，样子做得十足，再问却什么也不肯说，气得我叫人把他两打了出去。大丫头的事，应是不成了。总没有咱按着人家头，逼娶的理。”
“只是这事先头已说了出去，如今现又不成，日后只怕有那起子眉眼低的看低了大丫头。”
左家算不得高门大户，现任家长左华方官任宗正寺理事官。张氏曾与左家大夫人有过几面之缘，看着是个稳重心慈的。
老大夫妇活着的时候就将唯一的女儿疼得眼珠子一般。后来老大媳妇没了，他一个男子心思又多在战场。对孩子难免思量欠周全。老夫人倒是悄悄看中了几家儿郎，正要同他说，偏又上了沙场，一去不返。守孝三年，这事就这么搁着了。
三年一过，孩子正是好时候，老夫人又张罗起来，原看着左昀虽是平平不起眼，但左家却不错，职位不高，宗正寺也不是权力中枢，双安若嫁过去了，一来不受婆家欺辱，二来远离权利是非。平安安乐一生也算对得起老大夫妇了。
说到此处不免有些气闷：\"左家好不清事！应了又要退，同小儿戏耍一般。”声音压的低，听起来有几分郁郁。
郑氏半晌才叹了口气。又提话为张氏开解：“我知道你如今心急。但这也不是着急就能成事的。况且昨日我出门，听有传闻，说是皇上替皇子相中了双安。左家许也是听到了这传闻，这才说要退亲，毕竟谁敢跟皇家抢人。”
穆老夫人却被此话惊得心头一跳。
这边话头刚落，就有丫鬟快步行来，半屈身道：“老夫人，武修公夫人来了。”
张氏与郑氏对视一眼，道：“快快请进。”
武修公夫人乃是皇后的亲姐，去到哪里众人都多给几分颜面，况且她自己又是个热心的，遂京中官宦人家，门脸高的，都爱请她说和亲事。
穆家先前就请她去左家带了话，左方华昨日亲来退了，不知她今日来又是为的何事。
“我今日又来叨扰老太君了。”武修公夫人性子爽利，人未至声先至，满面笑意而来，身后还跟了个小童，手上托着一箱物事：“哟，西府老太太也在呢，近日可好？”
郑氏点头道好，几人见过礼，都坐下。
三人说了几句闲话，武修公夫人笑道：“我今日是特来替皇后娘娘送礼的。”说罢挥挥手，那名小童上前，揭开箱盖，原来里头竟是一株罕见的烟笼紫，如今还是个花骨朵，含苞待放，莹润光泽。
穆老夫人心中一沉，在大郢牡丹乃是国花，寻常人家不可培育。
武修公夫人笑言：“皇后娘娘说知道小姑娘家都喜欢花，这不，今早刚开出的一个骨朵。特叫我给穆大姑娘送来，真是上心。”
穆老夫人一叠声叫人去请穆双安。
双安此时早已洗漱更衣完，听得声便出来。规规矩矩见过礼，武修公夫人忙拉起她道：“你我是常见的，不必这等多礼。”又一顿夸赞，直说得她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第一等淑女。
穆双安常日同山猴一般在家中上跳下窜，穆家拳打得虎虎生威她也是见过的，自己越说越觉得好笑，几人对视着哈哈大笑一番。穆双安捧着花跺脚跑了。
武修公夫人只说还有事，便也辞了出来，临走前特意同穆老夫人道：“老太君别怨我多嘴，这人便同花是一般，金娇玉贵的，就得放到沃土里才养得好，若是去了那贫瘠之地，只怕未开便先谢了。”
送走了热热闹闹的客人，穆老夫人愁眉紧锁，方才武修公夫人说的那番话，其中之意明明白白，叹道：“儿孙之事真真操不完的心。看来你所言不虚。皇宫里铁了心，此事再无转圜。我真怕双安在那旋涡中日日不得脱身。”
“老大两口子在时，最是疼这丫头，捧在手里都怕摔了。如今他两口子都去了，我这做祖母的，偏要把她送去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实在剜心。”
郑氏亦无法，只得言语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