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白西装革履,推门而入。
说起来安竹很少看周聿白穿的这么正式,大多数周聿白都穿着偏休闲款的衣服。
他和安竹眼神对上,径直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在安竹旁边,向林文君点头:“妈。”
林文君也很惊讶,又有些激动:“聿白,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竹子。”
“最近过的好吗?”林文君关心的问:“有好好吃饭吗,好像瘦了好多……”
“挺好的。”
周聿白语气听起来很温和,但这种语气安竹很熟悉。
因为她想与人拉开距离或者不熟悉的时候就会用这种语气,看似温和,但其中的客气疏离是无法忽视的。
好怪的氛围。
林文君也察觉到了,眼里蕴满了失落。
“好,好就好。”林教授的伤感化成眼泪,在眼里将落未落。
周聿白却微微皱了皱眉,没什么表情的和林文君告别:“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就不再看对面的林文君,扭头看向安竹,牵起她的手:“走了。”
安竹的眼神在周聿白和林文君之间来回转了两圈,挑眉看了眼周聿白,而后礼貌周到的对林文君告别:“那我先走了,您注意身体。”
说罢被周聿白拉着离开了咖啡厅。
——
好小子。
怪不得来江城不带行李不订酒店,原来是在江城有车有房。
周聿白的家就在南坊区老城墙内,青砖黛瓦石板街,木门铜环啷当响。
典型的江城老建筑。
从外观上看房子古朴老旧,屋顶颜色不一的瓦片缝隙还挤满了生机勃勃的野草。
内里被重新设计过,在最大程度保留老宅原本风貌的情况下,加入现代设计,使得房间整洁舒适,而又不失悠久的历史风味。
安竹很不见外的坐在院子里的木椅子上,双手抱臂瞧着周聿白。
意思是要他解释解释。
她感觉周聿白反应有点过度。
发消息询问时还挺无所谓,结果结束会议后又匆匆赶来。
院子里不知道哪儿跑来只猫,对周聿白很是亲昵,三两下跳到周聿白脚边,撒娇似的喵喵叫,然后成功占据了周聿白的大腿,卧在周聿白怀里睡觉。
安竹注意力被转移,问:“哪来的猫?”
“流浪猫,一直在这边晃悠,很喜欢撒娇讨吃的。”周聿白伸手捋着猫背,小橘猫的尾巴惬意的晃了两下。
谈话开了口子,接下来就也好说下去。
周聿白接着道:“我小时候爸妈总是不着家,一个两个都是工作忙,我哥要上补课班,整个别墅就只有我和保姆。”
“外面都说他们是恩爱夫妻,只有我和我哥知道他们整日吵架,每每不欢而散,对我和我哥也没什么好脸色。”
“我妈对我不像是儿子,像是仇人。”
周聿白抬眼,看向安竹:“我就是这么长大的。”
“所以我和我爸妈算不上关系多好。”
“我哥刚高考结束,他们就离了婚,”周聿白语气平淡:“没人和我说,我妈也走得干脆,我过了一个月才反应过来这事儿。”
“等到我高考那段时间,她不知怎么着母爱泛滥,对我特别殷勤,”周聿白语气嘲讽:“报志愿时哭着和我说要我一定去江大,她生了病,一个人太孤独太难受,说自己很愧疚要补偿我。”
安竹轻声问道:“所以你去了?”
周聿白“嗯”了声,沉默了会儿,补全了结局:“我大一时,她病好了,结了婚,又生了小孩。”
她病好了,结了婚,又生了小孩。
安竹无声懂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不需要人照顾了。
她找到了其他人来弥补她的孤独。
她也有了新的儿子来填满她的愧疚。
所以周聿白就没用了。
“怎么着说我都行,”周聿白直视着安竹,很诚实的说:“但我就是不喜欢她,不想她和你接触。”
周聿白讨厌林文君。
因为不被爱,不被认真对待,因为把他当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所有的好与爱都是相互的。
即使是宠物,对待对自己横眉冷眼,非打即骂的主人,也会叫嚣着反抗,伸着利爪挠人。
何况是人呢。
一而再再而三,等林文君再想起来自己这个儿子,同样的冷漠也反噬到了她身上。
于是她开始后悔,开始假惺惺的流泪,开始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安竹蹲到周聿白面前,一只膝盖抵着地面,和他目光相撞。
她茶色的眼睛纯净如琉璃,映着光,眼神温柔而珍重,好像在看着自己万分珍惜的宝物。
安竹伸长手,rua了把他蓬松又柔软的黑发。
周聿白捋着猫背的手停住了。
“我们周同学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啊。”
语气就像哄小孩儿。
但又让人觉得她特别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