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千万不要上去!”仝一辰突然拦住言佳。
“我不能上班了吗?”言佳的语气坚定。
“那家人一直在找你,而且叫来了很多社会上的人!”
“他们要找的是我,我现在不能逃避,要去面对!”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已经拿着棍子,把郭院长和你们主任堵在会议室了,做得出来就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你上去有什么意义吗?只会更添他们的怒火!”
“病理解剖是心肌梗死,法医鉴定不是医疗事故,我就要明确地告诉他,这就是意义,我不想别人因为我的事情受到伤害!”
“换做是任何一个医生进行的抢救,只要人死在手术台上,他们都会做出这种事情,不是因为是你!”
“可偏偏就是我做的手术,而且前一个也是,难道就那么巧合!”
“从头到尾没有人在针对你,你自己不要把问题想偏了,他们的亲属死在手术台上,之前已经做了一次手术,多天住院的治疗,已经支付了那么多的医药费用,可能家庭本来就不宽裕,人现在没有了,肯定就觉得那些医药费是不是应该算了,甚至可以利用来多要一些补偿,恰恰有人利用了他们此时的这个心理,愿意出谋划策,企图获得利益,他们明确地清楚医院为了声誉不收到任何的影响,肯定会想方设法息事宁人,不会愿意无休止地这样闹下去,他们自然也就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仝一辰苦口婆心。
“照你的意思,以后做医生就要随时准备提着脑袋,有人死在手术台上,就要把自己的命赔上!”言佳的语气带着嘲讽。
“我没有这么说!”
“现在能怎么办?”
“你现在冷静一点儿,想问题不要那么理想化,医院也会出面处理的,不可能任由他们随意敲诈!”
“我大学、硕士、博士,成绩一直很好的,论文是获过奖的!”
“没有人否认这一点的!”仝一辰突然看到言佳的脸颊有些红肿,学医的毕竟敏感,“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言佳刻意转过头。
“谁打得你?”
“没有!”
“就是那个患者家属?”仝一辰脱口而出。
言佳已然默认。
“他都已经动手打你了,你还不知道保护好自己吗?”
“我是来做医生的,我要救死扶伤,为什么要面对这些,好烦啊!”
“我知道,可我们从小看到过的还少吗!”
“我必须要去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不能这么做,我是救人,我没有害人!”
“他们那些人做事情是不会考虑后果的,打了你,你自己再送上门去吗?”
“就让他们打死我好了,就当给他爸偿命!”
“打死你,你想过你爸妈怎么办吗?”仝一辰带着质问的语气。
言佳无言以对。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以后还是,我怎么可能看到你有事!”
“我这个朋友什么也做不了,你看到我,就只会让你想起你不愿意想起的事情,没有快乐,只有痛苦,比痛苦更痛苦!”
“我们已经承受了本该不能承受的一切,二十年来,我们没有一个人好过过,可又能怎么办?”
“我想救更多的人,可我为什么总是错?”
“你没有错,只是现实生活没有那么容易看到理想化的结果!”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得了别人吗?”
“这个病没有药可以医,也没有医生看得了,我们只能自己救自己,二十年都救了,未来,我们还得继续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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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吧,喝醉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仝一辰给酒杯斟酒。
“自欺欺人?”言佳冷笑一声。
“真能欺骗得了自己,不失为一件幸事!”仝一辰端起酒杯,沾沾自喜。
言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来吧!尽情喝吧!”仝一辰继续倒酒。
“你以前的酒量没这么大!”
“练着练着,就越来越大!”
“你当麻药用吗?”
“咱们怕是连麻药都抗了!”
“这酒什么味道?”言佳喝了一口。
“说它苦,生活里什么不比它苦,说它涩,到底涩是种什么味道都说不清楚,一直喝吧,喝到脑袋蒙蒙,喝到胃里满满!”仝一辰自嘲。
“走一个!”言佳举起酒杯。
“走一个!”仝一辰碰杯回应,“跳舞去!”
“我又不会跳舞!”
“来这里玩,谁还会考究你街舞十级啊!”
“我还是坐在这儿喝酒吧!”
“那我自己去了,你可别说,我没陪你啊!”
言佳摆了摆手。
“哟!美女们,我来了!”仝一辰摇着头冲进了舞池,咧着嘴,笑得开心,没有今日工作的辛苦,没有成长的坎坷路途,更没有曾经不可磨灭的旧伤。
言佳注视着舞池里的仝一辰,全情投入,舞姿娴熟,开心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许这才是对方本该拥有的样子,而不是这二十年来,始终隐忍的模样。突然回忆起很多年前,第一次偷偷去酒吧的时候,讽刺他在舞池了瞎扭,像一只电动大螃蟹,好像那时候他并不喜欢跳舞,没有跳两下,就放弃了。开始学着人家点酒喝,喝到一种很好喝的酒,不管它的名字,不管它的价格,不管它的度数,一直喝,一直喝,直到醒过来才发现,躺在了急救120的病床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