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言佳,他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王佩将手里的手机摔在桌上。
“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易宁眉头紧锁。
“在场的都处理好了吗?”
“放心吧!”
“涨胆量了,敢这么干?”
“已经暴露,还是先撤出来,暂避风头!”
“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些年,谁给他的实现自己的机会,没有他们的药,他能好好活到现在?不是眼睛瞎,就是走路失去平衡,不懂得感恩,反过来要做狗!”王佩难以平复愤怒。
“研究数据还在他的手上,他如果要鱼死网破,那就是毁灭Painless的有力证据。”易宁轻轻地抚了抚王佩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不可能让他得逞的!”王佩目露凶光。
言佳看着前方不远处直立站着一个小男孩,说他陌生,仿佛似曾相识,仔细看去,又是那么的熟悉,可自己却没有出口相认的勇气。
“好久不见!”一个小男孩十分客气。
“你是……”言佳不敢确定。
“这么久没见,你都不认得我了?”小男孩的语气带着不满。
“我……”言佳欲言又止。
“你明明看得出来,为什么不愿相认,那么不想看到我吗?”小男孩委屈巴巴。
“没有!”言佳脱口而出,言佳真真切切地看清楚,眼前的小男孩是八岁的自己,那一年注定是生命里抹不去的阴影,突然压低声调:“我一直以为是你不愿见我!”
“你一定还在怪我,当年为什么那么胆小?”小男孩低头自责。
“我又好得到哪里?”言佳想要嘲笑自己,却又感觉想哭。
脚下不停地移着步子,眼前是一片黑暗,似乎在找寻,可自己也不知道在找寻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是惨烈的叫声,再接着混乱的呼喊,前行的步子不知不觉在放慢,双手捂住双眼。耳朵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捂着眼睛的手指缓缓分开一个缝隙,试图窥探到前方的状况。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血泊,心脏顿时跟着一颤,一个没有闭上双眼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女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鲜红的血迹将脸色衬托得极白。
“是不是令你很失望?”言佳的那个年纪经历了那个年纪无法承受之重,这么多年努力在努力遗忘,却还是经不住考验,直击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如果,我当初可以勇敢一点儿,坚决一点儿,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小男孩信誓旦旦。
“又能好的到哪里?”言佳冷冷一笑。
“我有点儿后悔来看你了!”小男孩突然向后转过身去。
“你要走……”言佳急忙问。
“还有什么话说吗?”小男孩弱弱地问。
言佳始终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让我再看看你,我好想你,真的很想你……
“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才有存在的价值!”小男孩的眼神决绝。
言佳刚想要上前,突然发现小男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眼前是空荡荡的一片,想要呼喊,却竟不知该怎么称呼,“言佳”显然自己叫不出口,那要叫什么,“自己”吗?在刚刚那一刻,多希望自己可以再勇敢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就可以一把抱住他,将他弱小的身体紧紧地搂在怀中,为他阻挡本不该这个年纪需要承受之重,也希望他炙热的身体能够给自己已冰冷麻木的心脏最后一丝暖意。
一眨眼,发现眼前竟然可以看到自己,凭空哪里出现的镜子,好神奇。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对面的自己,如此熟悉,又那么陌生,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急切转过头去,试图逃避面对,顿时看到对面自己的脸颊开始发黄,迅速地变得更黄,皮肤一点点紧缩,好像不停地失去水分。正在困惑之余,脸颊上的一块皮带肉掉落下来,露出一个血红的大窟窿,伸出颤动的手,怕得立刻缩了回去,低头去找寻那块不知去向的皮肉,却看到地上是一片鲜红的血泊。
言佳突然惊醒,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环视四周一片的白色,清楚自己不是在阴曹地府,还存在与阳间的医院病房里,想要起身一丁点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好像大脑和身体已经分离,大脑发布的指令,身体完全没有响应,为什么自己没有像影视里演的一样,醒来涅槃重生,睁开双眼的一刻,顿时可以从病床上坐起,显然那些编剧没有自己这样的感受。
抬起头,透过窗户,望着远方的天空,有病的身体,连看天都是灰色的,忘记已经多少天没有吃药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子,可想想以后将要面对的,真的想要一了白了,继续坚持Painless,昧着良心去实现自己所谓的那个远大理想,还可以多久,还需要牺牲多少人。如果去投案,把自己掌握的资料全部交代,真相揭露,这一酒瓶子肯定是最轻的,怕是要与这个世界说:拜拜。
拔掉手上的针头,使出全部力气从病床上下来,移步到窗边,窗外是依旧人来人往的院子,那是自己的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如今却是自己疯狂要逃离的地方,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失去方向,没有目的。好像又看到五个小伙伴肩并肩一起放学回到院子,天真无邪,没有烦恼,回不去了,即使回得去,自己也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原本该是最好的时间,完成学业,一心追求自己的研究,身体维持得不错,偏偏自己将它变成成了最坏的时间,不能前进,无法后退。
对着手机,不敢打给爸妈,发现可以倾诉的只有秦思一个人,这二十多年活得有多失败,犹犹豫豫,才拨出语音,久久未见对方接听,停顿片刻,再次播出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