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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洲(2 / 3)

岔路,迟怜指引骆驼朝背离村落的方向走,她阿母身子不好,七八岁时搬到了远离村子的更西方。

“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迟怜对骆驼说,“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地面,一人一骆驼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又缩小,两侧道路随之紧缩,再往前,一处伴着石山的绿洲闯进视野。

空气中的湿润度前所未有,入口处的坚韧旱花饱满绽放,月色于流水流淌,每一个能察觉到的细节都被迟怜捕捉到。

包括难以忽略的,血腥味。

迟怜下意识皱紧眉,唤停骆驼,确认小绿洲内部没有任何动静才跳下身,牵着骆驼慢慢往里走。

血腥味变得更浓,终于在看见西域民宅的时候,血色扑面而来。

一个年迈的男人双目紧闭靠着木车,手紧紧捂住肚子,那里早已被血淹没,甚至干涸发稠,滩了一地。

再往前,一条血迹混杂脚印通往屋内,可见血迹混乱,脚步急促。

迟怜脖根发硬。

接着整具躯体都僵硬了。

大脑自动将她看到的血色抹除,她记不清来的路上还有没有别的尸体,唯有眼前的一幕让她陷入五感迟滞。

一对已亡的母女倒在正室,母亲紧抱女儿,粗糙的手背上还落有香料残渍,女儿手掌松开,那枚由植物根茎编成的手环断裂在旁,两人彼此相拥的姿势是她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烙印。

迟怜的影子被月光拖得如此之长,却无论如何都覆盖不了血泊中的阿母和妹妹。

她嘴唇微启,牙底顿然发抖,说不出一个字。

呼吸变得缓慢,其他感官也变得缓慢,迟怜站在原地近有一刻钟。

尚存的理智如同流水不断的绿洲,时刻提醒她这一切与她无关,她不是原身。

迟怜牢牢抓进这根理智,退出门栏。

接着她把骆驼牵至一旁拴好,四处寻找工具,最终寻得一把铲子,木柄年久失修,阿父的指印早已篆刻其上。

迟怜握住木柄,颤抖着身子,挖出今夜第一铲土。

月色毫不留情照耀她每一个动作,家中五口人被她逐一挪到后山,一铲一土,一坑一人。

将近薄晨,日月同辉的奇景之下,她顺利将全家人安葬好。

东方几片浓云缓缓升起,太阳的金光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覆盖大地,迟怜转了转发胀的手腕。

因为不断给自己加深这一切与我无关的心理暗示,她一滴眼泪没落。

可当她回到家中,满身血痕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大脑骤然眩晕,难以站稳。

意识逼她看向一个角落。

不起眼的胡木桌上,一段浅蓝色柔纱整齐铺着,包边用的白金色金属只添了一半,剩一半还未完工。

一些回忆倏地挤开迟怜所想的一切,如烫铁烙心般展示给她看:阿母说这些天风沙太大,阿母说这面纱颜色太过艳丽,不如留给妹妹,阿母说圣女大人一路保重,若有时间还请多回来看看。

“阿姐你要去哪儿!”

“不能叫姐姐!要叫圣女大人!”

“阿姐!”

这些画面和声音之多,仿佛屋外荧荧闪烁的初日金光。

下一秒,迟怜五感尽失,这些画面决溃成泪,拂面而出。

紧接着,这些已经抵达顶峰的纷杂情感又蓦然消弭,意识化作空白。

和原身的共感消失了。

但迟怜缓不过来。

方才一刹那的体验让她永生难忘,犹如她第一次出海寻找鲸鱼,在无边黑暗里听到的那声鲸咏。

原身的爱,原身的恨,于消失的那瞬如数被她接收。

好浓稠。

迟怜闭上眼挤开眼泪,她已经不再看得到那些回忆,但心比任何时候都痛。

她落魄地走进绿洲,纱衣上的黄沙与血液被河水与泪水浸透。

——报仇。

原身消散前的那股怨气,浑浊得像此刻的绿洲。

——帮我报仇。

天际月亮不知踪影,光亮袭来,日影当道。

迟怜清洗完身子换好衣裳,松开骆驼一路牵出绿洲,再一脚蹬上,回头看了看那所和自己毫无关系又割舍不掉的家。

我会的,你放心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

她在心里回应了原身。

“低猫精灵。”她唤出系统。

【在呢亲亲。】

“你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吗?”

【书中似乎没有这一段,但亲亲如果想知道的话可以完成我们序章任务换取知情权奖励。】

迟怜望向天际,今日有朝霞。

绛红色的朝霞。

一副圣洁的笑容倏然入侵脑海,迟怜想起了西夜圣女孜容-苏木塔格。

下一秒,她调转方向,绕到后山继续疾驰。

总觉得孜容的笑有些古怪,甚至可以说不怀好意。

一个在皇城得宠的假公主,为什么会如此友善地对待一个顶替自己位置的真公主呢?

这天地下当真有什么大善人不成?

迟怜不信,沿着另一个方向追了好几里,从路况汇聚来看,这就是通往西夜皇城的路。

“……一路保重,……若有机会。”

她反复回想孜容的语气,她的重音是不是落在了“若”字上……

“停。”

骆驼听话地停下来。

迟怜一跃而下,往回跑了几步,捡起地上的那半张油纸,旋即卸下行囊从中拿出孜容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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