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母亲这时来可是有事?”
侯夫人按捺住火气到外间坐下,“你三妹妹秋日里便要出嫁,向家也是枝繁叶茂的,这半年多你便教教她如何理事。”
三姑娘乃妾室所生,但侯夫人与她姨娘年龄差距颇大,做主纳她姨娘时,侯夫人已到别人做祖母的年纪,实在是没有半点苛责她母女二人的心思。
只章芝瑶的姨娘命苦,早早的就去了,侯夫人便将她带到自己院里的厢房住下,及至十岁才挪到西跨院单独住,算是从小养在身边,免不得要为她筹谋几分。
听话听音,侯夫人一开口,三太太便晓得了,这向家面上看着也是耕读传家,不过好些年没出过有正经功名的,偏这家人还能生,人丁不可谓不旺,原先积累的家业各支代代分下来恐也所剩无几,三姑娘嫁过去那就是去给他们填窟窿的,这千头万绪可不得早日学着嘛。
一个即将外嫁的闺阁小姐碍不着自己半分,三太太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便跟侯夫人商量着下来管家的章程。
章芝韵不耐听她们说这些弯弯绕绕,看看香篆,快到酉时,把玉碗递给奶娘后东摸摸、西盘盘地顺着墙边溜了出去。
晚间掌灯时分雨雀进房传话,侯夫人请姑娘过去正院上房。
出东跨院往前没行几步便听见松石园院门处传来一阵呜咽声,间或夹杂着婆子的呵斥,“没脸皮的东西,学了私窠子的做派就敢在你老奶奶跟前蹦跶,小没廉耻的,老奶奶倒要去问问你家那老没廉耻的,怎么养出的你这等好货。”
章芝韵不由得停下脚步,风暖跟在身后,见她停下便准备上前去询问,被她阻止,“去正院吧,莫让母亲久等。”
左不过就那些事情,以往在京师,她见得多了,她跟伙伴们都是当笑话看的。
身份低贱的女子不甘贫苦意图脱离困境本不算错,就是往往劲没使对,当她娘是纸糊的吗,再者她爹都已过花甲,这都还要往上凑。
三哥哥风华正茂,未来的定远侯,是有多想不开啊这些人,你倒是往三哥哥身上使劲啊。
欸,不对,三嫂贤良淑德,没惹任何人,缺德,太缺德。
章芝韵进到西次间时,侯夫人侧坐在窗下的罗汉床上,右手拿把小剪子剪着烛芯,烛光摇晃投映在她面上,颜色郁郁。
看到她进来,侯夫人将羊角灯罩安放回去,借此收回被刚才一桩恶心事分走的心神。
“昨日去灵阁寺进香,回来后倒忘记嘱咐你。”说着把一旁的玉匣打开,取出里面的玉佩,“不日就要出门,你记着把这玉佩戴在身上。”
“这是?”
章芝韵接过一看,这玉佩通体雪白、品质上乘,呈鲤鱼形状,鱼身刻的不是一般的鳞片,而是复杂的纹路。
嗯,任谁看,这都是半块玉佩。
“怎么只有半块?”心中疑惑就问出口了。
侯夫人‘啧’的一声,“你说呢!”
章芝韵心道不好,问了不该问的。
正待瞎说就听到,“嗐,我都忘了,你如今就是那刚上学的秀才,脑袋空空。”
“咦,这话难听,我还是晓得‘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
侯夫人笑起来,“听你瞎扯呢。这是你跟裴四郎定亲的信物,另一半自然是在裴家手里了。”
哦,原来是这个。
章芝韵已经晓得年前自己跟京师裴家的四公子定了亲,“既是定亲信物,不好好收着,戴着作甚?”
侯夫人长出一口气,“昨日我去灵阁寺上香,顺便替你问了吉凶,住持大师说你出入戴上这块玉佩,能保平安。”这话与事实虽有出入,但戴上玉佩能保平安确实是清崖大师说的。
章芝韵从善如流,心内没啥起伏。
对和尚说的戴玉能保平安这事,章芝韵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她打听过,第一次醒来那个白天,在院里做法事的就是灵阁寺的住持。
道行不咋地。
也就是安侯夫人的心罢了。
这不重要,她还有更好奇的,“娘,裴四郎什么样子啊?您见过吗?”
“嗯?”侯夫人睨她一眼,“你问这作甚?”虽说女儿去年初冬就跟裴家定亲了,可成婚还得三两年呢,侯夫人可不乐意听见她现在打听一个男子。
“欸,我如今什么诗画女红都忘了,活似不学无术,将来去了北地,也不晓得人家会不会嫌弃。”章芝韵撇着嘴道。
侯夫人一听这话登时怒了,“凭他什么天上星精、人间月华,也敢来嫌我家瞻瞻。”
要不怎么说章四姑娘是侯夫人的心肝儿呢,只有她自己嘴上嫌弃这幺儿的,但凡听到其他人弹嫌就怒火骤起,哪里准她这般灭自己志气。
“嗐,”侯夫人喝骂之后反应过来,“被你给带偏了,裴家诗礼传家,家风严谨,裴大人宇量沉默,言必稽古,在你父亲面前亲自求你为儿妇,哪里会怠慢你呢。再说了,裴四郎……”
“裴四郎怎么样?”章芝韵心痒难挠,想知道裴四郎是不是她晓得的那个人。
侯夫人找人打听过裴四郎,想着这两人隔着几千里,便是告诉她也不碍什么。
“裴四郎明敏有才,书画诗礼无一不精,更可贵的是为人谦恭,秉志有节,将来必然是个好夫婿。”侯夫人笑容里透露出对裴四郎极满意的样子。
章芝韵的感觉与侯夫人截然相反,她只听出了一个意思。
裴家家规严苛,家主是沉默寡言的老古板。
裴四郎大抵是个为人和善的文人,哦,可能还认死理。
这跟她记忆里那人不太一样,她记得那人威压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