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洲?南桓王?”唐成有些吃惊。
转而他似乎察觉到了女儿的心思,沉下脸色,没做声。唐京淮显然是同他父亲想到了一处,听着这话也陷入了沉思。
只有颜氏还不明所以,犹豫来犹豫去,才磕磕绊绊的问道:“墨儿,你当真……喜欢这南桓王?当真……要嫁他?”
唐京墨低着头,桌下的手指不由得攥紧,她咬了咬牙,良久,她长舒出一口气,平静的抬起头。
“我心悦他已久,此生非他不嫁。”
话音落下,一厅的人都沉默了,一家人各怀心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颜氏抬眼看了看,咬了咬唇迟疑道:“老爷……”
唐成知道她想说什么,开口打断了她:“此事不可草率。”
他显然想明白了这桩婚事中错综复杂的门门道道,于是又转向唐京墨,颇为哀愁的叹道:“墨儿啊,你……真的想好了吗,皇家水深,这可不是小事。”
“想好了。”唐京墨毫不迟疑的答。
唐成看着女儿漆黑明亮的眼睛,一个满眼复杂,一个满是绝然,两人相顾无言。
“我明白你心中所想,孤注一掷未尝不可。”唐成依旧温声道:“但这其实大可不必将你的终身赌进去,我们这些长辈庇护小辈原是理所应当的,不必为此将你的一生都赔进去。”
唐京墨笑起来,道:“爹,他不会将后背交给任何一个人,因此就算我们与他联手,他也不会全然听我们的进言。谋士与主家之间最忌猜疑,所以他必须信任我们,他必须觉得我们是心甘情愿并且全心全意的辅佐他,而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也最容易的方法,就是我以自己为质,嫁给他。”
唐京淮摇摇头:“可这样对小妹你不公平。”
“没有什么公不公平的,所有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唐京墨冲他笑道。
那笑容落在唐京淮和唐成的眼睛里,格外刺眼。
唐成还是不忍,但也无法。
这世道已乱,迫切需要新的秩序扶正一切,他本身也想要再扶植一位明主,所以对于女儿的提议,他其实没有办法拒绝,即便这会葬送女儿的一生。
但世家小姐似乎就是为维持平衡而生的,她们降世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这一辈子的结局,所以即便他再悲再痛,都不得以的牺牲女儿。
“我知道了。”唐成道。
不过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唐成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满面愁容。
“此事再议。”他丢下这一句话便拂袖离开了。
家里大事向来是父亲做主,唐京淮知道父亲心中有决断,也自知劝不动小妹,于是摇着头说了句“小妹,你心中有分寸便好。”,也起身离开了。
唐京墨告了安,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颜氏却突然叫住她。
“墨儿啊,娘知道你们所谋事关家国社稷,但我没有那样的心胸,娘一辈子都只是个深宅妇人。娘支持你,但还是自私的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长命百岁。”
颜氏的语气很平和,准确来说唐京墨似乎从未见她红过脸,她永远都是温和的,有礼的。哪怕听到自己跑上江湖,颜氏也从未斥责过一句。
她将端庄淑婉这几个字做到了极致,虽并非名门之后,却如大家闺秀别无二致。
唐京墨看着端坐在桌前的娘亲,不由得鼻子一酸。颜氏也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她自嫁于唐成之后再未因何事而难过,此时却是泪流满面。
唐京墨垂下头,忍着眼泪快步离开了厅堂。
无人不知,朝局一如沙场,九死一生,一朝出错满盘皆输。一旦踏上这条路,便再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可惜,她此去,再难平安。
回小院的路上,荷清问唐京墨。
“小姐,所以您那晚去青楼……”
“嗯,就是为此事。”唐京墨神色淡淡的回道。
“那小姐您是怎么生病的啊。”荷清问。
“好问题。”唐京墨想到这个,嘴角抽了抽,恨恨道:“李怀洲那厮油盐不进,我劝了一个晚上,结果房间里的火盆灭了,又没人添,我生生冻了近两个时辰。”
荷清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后她又想起来,这两个人夜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小姐,你们两个单独见面……会不会有损您的名声啊?”
“有损有损呗。”唐京墨不在意的说:“反正最后也是他娶我,而且我都在江湖上玩了这么多年了,清白这种东西……早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回到小院里,唐京墨说要午憩,荷清便替她掖好被子,拉了床幔,退出去守着。
唐京墨待到荷清关好门,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望着帐子的顶端,脑海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乱成一团,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近些日子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气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精气神也在慢慢的衰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流逝,却无能为力。
可能……她真的不剩多久了吧。
罢了罢了,自六岁那年中毒时起,她不就已经知道自己终会有这一天了么,这么久了,她早应该看开了。
想着想着,唐京墨闭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小厮通报,说唐老爷请小姐去一叙。
唐京墨自然是清楚唐成叫她是去做什么的,她收拾好自己,带着荷清去了唐成的院子。
唐成正在喝茶,见她来了,半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道:“坐吧,爹有些话想问问你。”
唐京墨拢了拢衣袖,在唐成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