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忘了要紧事,道:“老夫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对了,明日阿郎也该归家了。”
“阿爷要回来了?此话当真?”应昭昭这模样比刚才见着甜糕还欢喜。
“不错呢,老夫人还说,今年两位郎君也会一同归家。”阿暮声音愈发低小,似是在诉说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脸上也是藏不住的欣喜。
“大兄和次兄也会一同回京?!”应昭昭的喜悦似是猛的顿在了脸上,一时不慎,竟让手中的甜糕滑落到衣裙上。
应映宗与应探看两兄弟,自天成四年便从了军,离家七载,已分别位至镇远将军与宁远将军。而应昭昭自小便与两位兄长感情深厚,那时才九岁的她,亲眼送两位兄长离开后,愣是大病了一场。
应昭昭的思绪突然回到十年前,那时自己很羡慕阿兄们将来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于是自己便偷偷拿了次兄探看的匕首,有模有样地练起“剑”来,不知怎的匕首竟脱手飞了出去,误伤了大兄映宗,昭昭很是自责,哭了很久,不料应映宗反倒忍着疼将应探看数落了一顿,说是什么不该让昭昭碰这样危险的东西,如今伤到的是他自己还可,若是伤到了昭昭,自己楞是要将他狠狠教训一番。自那以后,应昭昭便不再碰任何刀剑。
应昭昭懒羊羊地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想起了小时候和阿兄们的很多趣事儿:和阿兄们偷喝阿爷的私酿;瞧阿兄们因打架被阿爷阿娘责罚;和阿兄们给母亲守灵,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自己哭的稀里哗啦,阿兄们反倒一滴眼泪也没流,只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阿娘的灵前,什么话也不说,叫他们也不应声;最后回忆到七年前,那日清晨阿兄们早早地上了马,自己悄悄躲在门后,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只怪眼泪不争气,模糊了阿兄们的背影,以至于如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两位阿兄的模样。那也是唯一一次,没有阿兄们安慰她,逗她乐。
想着想着,应昭昭渐渐睡去,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阿暮替她披上毯子,便轻声离去。
虽然应昭昭嘴上一字不提,可阿暮太明白了,昭昭最记挂的,便是她的这两位阿兄。
这些年应氏两兄弟也没少给昭昭捎家书回来,昭昭看完后,又折的工工整整,放进自己的小匣子里,那对她来说,就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门外的雪似是消停了些,屋里的温度逐渐回暖,背上的毯子使得应昭昭有些发热,她渐渐睁开眼,感觉眼睛有些涩,又揉了许久,周围的声音是安静下来了,可不知前院又在吵闹些什么。
应昭昭索性披上斗篷,打算去前院瞧上一眼。
她刚打开门,寒风夹杂着雪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待她适应了门外寒气后才发觉,门外守着她的两个奴婢都不见了,直觉告诉她,家中有大事。
难不成是父兄提早回来了?
一想到这,应昭昭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一路上奴仆们朝她行礼,脸上也尽是喜色,可她不曾注意,只顾着向正堂跑去。
脚下的雪是软的,风中的雪是甜的,雪打在脸上也丝毫不在乎。她这样感觉的。
“娘子!”阿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应昭昭回过头,脸上笑盈盈的,问道:“是阿爷他们回来了,对不对?”
“主人在老夫人房中,不过……”阿暮答道。
还未等阿暮说完,应昭昭又转身向老夫人那头跑去。
直至门外,应昭昭听见应观的声音,像是在和老夫人聊自己在关内道杀敌的事。应昭昭不由地将耳朵凑近了些。
“……无端那小子还真有些本事,若不是他,这仗还得再打上几个月,有这样的将才,真乃是大唐之福啊。”
应昭昭听的不真切,“无端”?谁?若真像阿爷说的那般厉害为何不在长安谋条出路,非得去关中道受罪?应昭昭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屋内的人又说:
“映宗跟探看那两小子也不错,倒是挺有胆识,这七年定是吃了苦的。”应观道。
“怎不见他俩随你一道回来?”老夫人问。
应观大笑不止,待到收敛了些才解释道:“那两臭小子,说是去帮朋友寻处宅子,要晚些回来。”
应昭昭一听阿爷正在谈论自己的那两位阿兄,索性将耳朵贴在门上。
“正说咱们呢。”
“听见了。”
声音是从应昭昭身后传来的。
应昭昭听的入神,只敷衍了句:“小声点,听着便……”应昭昭猛地意识到不对,转身一看,顿时愣住了。
两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如冬日雪松,沉稳挺拔,又似骄日暖阳,温柔可亲。一人身着深松绿圆领袍,另一人身着萱草黄圆领袍,两人模样、身形都相差无几,双双将手背在背后,笑着与应昭昭对视。
“昭昭。”
“昭昭。”应映宗又道:“七年不见,昭昭出落的愈发玲珑了。”
两人相继唤出她的乳名。
应昭昭终于绷不住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却还是一声不吭,她踮起脚环住他俩的脖子,勒的死死的。
两人也不挣扎,任由她搂着。
良久,应昭昭才肯撒手,站直身子抹掉眼泪,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瞧咱们昭昭莫不是高兴傻了,这一会儿哭一会儿又乐的。”那身着萱草色圆领袍的男子弯腰轻弹了一下应昭昭的脑门,担忧问道:“昭昭可识得我是谁?”
应昭昭拨开他的手,道:“你是次兄”后又环抱双手别过脸去,喃喃补充道:“大兄才不会似你这般欺负我。”
应映宗耳朵里充斥着他俩的吵闹声,却依旧端着一副长者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