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竹台是多年前连接湖心竹亭而设置的廊道,经年累月,便拆的只剩下三丈长的竹台。
竹台只高出水面二尺,喂鱼处的台面离最近的石柱支撑约五尺。二公主每日都会在这个时辰来此处喂鱼。
阮轻浣还纳闷,为何不整体砌为石桥,更经久耐用,怎得知竟是为了附庸风雅才使用修竹建造。
未经片刻停留,二人径直离开。
沿着石子路,阮轻浣走进小规模的紫竹林荫道,稀疏的竹子约九尺高,林间还有高大的岩石。
阮轻浣朝岩石走去,忽然听见岩石后方一阵窸窣,一个黑影唰的一下逃窜离开。
“公主你别去。”芝黎拦住她。
阮轻浣没在意,踩着干燥的泥土绕着岩石走去。她上下扫视着,发现岩石与土壤接触的部分有一层类似盐花状的地霜。
“唉呀,”芝黎很无奈,眼瞧着拦不住,就说出了实情,“宫里很多小太监都会在紫竹林的岩石后如厕……”
听到这里,阮轻浣止步,沉思片刻后坚定地取出手帕,捧起干燥的地霜和泥土混合物。
见状,芝黎更着急了,心知无法阻止,连忙蹲下道:“公主,非要取的话就奴婢帮你拿吧。”心想,公主这怕不是傻了吧,竟有这般癖好。
芝黎虽然有些嫌弃,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入夜,阮轻浣将混合物浸泡在水中,用丝帕过滤几遍。根据所学的溶解度知识,通过称量和计算,阮轻浣将铜碟盛滤液,大致蒸发到饱和状态,离开火源,冷却。
不出所料,溶液中析出白色晶体。
阮轻浣将白色晶体过滤出,用两支钗柄做夹子,夹起一些产物伸进烛火外焰。
“以火烧之,紫青烟起,云是真硝石也。”果然如曾经的课外书中所学。
“公主,这颜色真好看,这是什么呀?”芝黎瞪大双眼,觉得十分有趣。
阮轻浣勾起嘴角,笑容和善:“别苑偏僻,蛇虫泛滥,去向太子求些硫磺。”
“是。”芝黎应下,可转念一想,疑惑,“天气渐冷,何来蛇虫?”
阮轻浣不语,只是抬头望着芝黎,温柔中带点清冷:“再去取些木炭吧,屋子里确实太凉。”
五日后,阮轻浣照旧前往汇文阁,只不过今日披的是狐裘,白色的狐毛将稚嫩的容颜衬得更温柔可人。
兰亭园,阮轻浣慢慢朝竹台走去。
二公主和婢女正在竹台边缘喂鱼,阮轻浣走上竹台,站在靠湖的倒数第二根石柱的位置,与她们的距离便隔着一个支撑竹台的石柱(一丈半)。
不得不说,芝黎看见她们俩,恨不得将其踹下湖去。
发觉阮轻浣的到来,二公主扔下剩余的鱼食,用婢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阴阳怪气的笑:“三妹可真是好福气,得来这么好的狐裘也就罢了,连婢女都跟着好命。”
这是在嘲讽芝黎的命大,若不是她们二人打听到芝黎还活着的下落,否则也不会见到她后仍泰然自若。
“是啊,这么好的狐裘,竟被贱婢扔进水里,当主子的还当真有福气,有个随主子一般的奴婢。”阮轻浣语气越来越重,一字一句,吓的二公主的婢女低头不语。
虽然知道阮轻浣指的是她人,可芝黎仍然满心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这狐裘。
“你在含沙射影谁呢?”二公主显然沉不住气了。
“跪下。”阮轻浣轻描淡写。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叫本公主跪下?”二公主怒火攻心,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动手了。
与此同时,芝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见到这番景象,二公主愣住。
“我让扔狐裘的人跪,二姐这般暴躁如雷是为何?”阮轻浣淡然,问,“难不成是二姐你扔的?”
“胡说!”二公主义正言辞,因为本就不是她扔的。其婢女显然心虚了,躲在二公主身后,不敢直视阮轻浣等人。
“跪她们作甚?”阮轻浣望着跪在面前的芝黎,莞尔,”转过来。”
芝黎委屈的“哦”了一声,挪了位置,背对她们,面朝阮轻浣。
二公主属实被阮轻浣的操作搞懵了,一言不发。
“奴婢也教训完了,二姐告辞。”阮轻浣扶起芝黎后便带着人离开。
阮轻浣与芝黎已经走了一小段路,二公主才反应过来,当着她的面教训芝黎,不就是讽刺她自己管教不力,还将自己与奴婢作比较。
“好你个贱种!看我不……”
二公主朝前迈了几步,话也没说完,随后便是“咚”的一声震耳响,白烟起,水花四溅。紧接着便是哗啦哗啦的落水声,呼救声和咒骂声。
两人在水里扑腾半天,鱼儿被吓到四处逃散,湖底淤泥被翻起,浑浊不堪,衣衫脏乱。
方才阮轻浣所站处的下方被提前绑上一小袋自制火药,芝黎跪下时将其导火索点燃。此处竹子被炸折,竹子另一侧是二公主和婢女,石柱上的竹子松动,加上异响带来的惊吓,结果便是两人双双落水。
“公主,虽然湖水仅及腰,但是她们会不会被炸伤啊?”芝黎跟在阮轻浣身后担忧道。
阮轻浣笑着回头,食指弯曲,在芝黎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带着几分亲昵:“傻瓜。”
太子在远处的阁楼上目睹这一刻,嘴角露出宠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