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这样。
可没想到这次玉玲珑只是点了点头,便伸手朝昏鸦鸦的大蛮山一指,说:“就在山上,要找请便。”
殷泽不自觉握紧了佩剑,正要往山上走,一队狼狈的人马却浩浩荡荡从山下走了下来,为首之人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叶婉苏。
“叶仙子!”
殷泽眼睛一亮,走上前去,可隔了好远便闻到她身上臭烘烘的,青色裙裳上布满了一大片深色粘液,这东西当今修士都再熟悉不过,是阴祟的体|液,没什么毒性,但奇臭无比。
殷泽止住脚步,目光环视一圈,发现其他人也皆如此,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婉苏温婉一笑,告知了他一切。
殷泽立马沉下脸,走到玉玲珑面前质问:“你为什么要执意追击?害得大家为你忙前忙后。”
玉玲珑本来都要上鸾车了,听见这话,转身遥遥和叶婉苏对视,她唇边笑意不减,温婉弧度不变。
从方才到现在,这群人没一个关心她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棺材里,却一个劲问她为什么添麻烦。她追,那么必然是有万分把握,还用得着他们提醒?只是没想到追到一半,忽然闻到一股异香,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了。
若说这其中没人动手脚,她是万万不信的。
尉迟渊想弄死她,可当时并不在大蛮山,说明这群人中一定还有一个他的接应者。
这个叛徒会是谁呢?
玉玲珑冷淡地收回目光,笑吟吟道:“为什么?殷公子不妨看一下你的灵玉是否还在?”
殷泽一顿,伸手就往自己怀里掏,自然掏不出什么。
他神色僵硬地抬起头,玉玲珑嗤笑一声,抛给他一样物什。
殷泽接住了一块小小的夔形紫玉,紫玉温润细腻,因为常被他拿出来摩挲。
这是他那下界的娘,听说他进了仙门,穷尽一生辛劳也要请“大师”开光的玉,说是能佑他仙途坦荡,多宝多福,以后交给他的妻子,就当她给未过门儿媳的心意,可惜求仙问道不到一年,他娘就死在阴气乱流中。
这么多年来,他想娘的时候,就会掏出来摸一摸。
玉玲珑道:“那尸祟生前就是个惯偷手,趁我们在客栈修整没注意的时候,偷偷顺走了你的灵玉。我看见了,于是就追出来啰。”
殷泽心神大震。
“不过不要想太多,那种情况下,谁的珍贵东西丢了,我都会帮忙追回的。至于你说的水性杨花……”
玉玲珑突然像个妖精一样笑起来。
*
鸾车很大,摆了一张白玉棋盘,角落里一尊瑞兽香炉吞吐出袅袅檀香。
尉迟渊一坐进来,便伸出一只苍白嶙峋的手,轻抚上自己的心。
那里空荡荡的,虽然还储存着和她有关的点滴一切,却再也不会为之神魂颠倒,亦或是血泪和流。
看着她为其他男人,不顾一切追进山中,他无比庆幸自己捏碎了情魄。
尉迟渊闭上眼睛,任由放松的身体靠在车壁上,过往种种倒带一般在他脑海中闪回,最后定格在一幅画面上。
残阳如血,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儿,被几个锦衣小公子按在地上,无情的打髓鞭落到身上,每一寸灵脉都疼得叫嚣,可他却仍然固执地注视着夕阳。
尉迟渊掀起冷白的眼皮,瞳仁幽暗,唇角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呵,他本就是在深渊中踽踽独行的人,只不过偶然窥见了一束不属于自己世界的光,便妄想摆脱黑暗,真是可笑。
情爱那种没用的东西,永远也比不上至高无上的权利。
现在也是时候重回深渊,与夜共舞了。
“咚咚咚。”
忽然,有人轻轻敲了三下车壁。
一道清脆甜美的声音嚣张响起:“尉迟渊,把木窗打开。”
尉迟渊:……
他又不是傻子,外面这个女人一听就没安好心,怎么可能真乖乖听她的话?
玉玲珑不满,这次重重锤了一下,不悦道:“听见没有?”
尉迟渊垂眸,心里烦躁无比。
不对,不行,如今她没死成,还不能撕破脸。
傻子于是起身打开了车窗。
就在木窗打开的那一刻,一只白嫩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一个甜软至极的吻,“吧唧”一声落在他颊边。
尉迟渊瞪大眼睛,错愕无助。
玉玲珑冲殷泽弯唇坏笑:“怎么,我亲我的小夫君,也算水性杨花?”
在众人哗然一片的惊叹声中,叶婉苏温婉的微笑在唇边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