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就应该喜悦,你妈妈那个人就是嘴硬,其实她最高兴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梁思原放低声音,好像怕惊扰了她薄薄的醉意。
“也没有什么。”孟清抱着杯子趴下来,“她跟我说了小时候带你去庙里上香,住持说你这小孩子生下来就有反骨,会做一些突破常规的事情。”
“那你怎么说?”
生有反骨。
和尚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就成了他天生的罪责,为之后他所承受的一切找到了借口。
梁思原有些恶心,胃隐隐的抽搐。
“我说,我觉得很生气。”孟清字字缓慢,盯着面前的某处,“寺里教人向善的高僧,怎么会这样评价一个素未相识,年幼的孩子,而本该最了解自己孩子的父母,却就这样相信了一个外人的话,为此就剥夺了他该有的童年和自由,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生有反骨,不是他的本性这样。”孟清说:“是你们先这样看他,才让他生出了反骨。”
“而且,常规的又不一定都是最好的,最正确的,那突破常规怎么就变成了一件不好的事?”
“所以小弟,”孟清看向他,“你要坚定一点,做一个善良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
梁思原垂目,孟清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笑道:“振作一点,拿出点状元的样子,要是我考出这样的成绩,嘴巴早就咧到后脑勺了,以后去了新的环境,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何况你妈妈都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梁思原嗯一声,扬了扬唇,说:“状元的功勋上也有你的一份,我要感谢你。”
“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酒壮怂人胆,梁思原缓缓,说:“如果你愿意,我想,给你画一幅画。”
大家都借着酒意,即使被拒绝了也没关系。
梁思原为自己找好了退路,孟清却神色未变,笑道:“你不是,画过了么?”
仿佛一个激流打过,一张脸瞬间被洗得惨白。
“说起这件事,我还想问你呢。”孟清笑着靠近了些,指指自己,“姐姐就那么面目模糊,连个五官都没有么,要不是你妈妈说了,我都没有认出来。”
心跳停滞了一般,梁思原说不出话,孟清有些责怪的意思,“我拿你当亲弟弟,你居然连我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姐姐伤心死了。”
“不是。”梁思原哑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语气笨拙,“当时,没有画完,后来忘记了。”
他手指轻握,僵硬地停顿,“对不起。”
孟清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姐姐开玩笑你也当真,我又不会真的生气。”
看到电视柜前那只布偶小狮子,梁思原低头,掩藏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睛,勉强牵了牵嘴角,“清姐,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
孟清应了,站起来却发现他的脸色不同以往的苍白,犹豫,“你……”
“有点头疼。”梁思原故作调侃,“都怪我妈那两杯酒。”
“我没想到你真的能喝。”孟清眸中流露出一丝心疼,“快点回去吧,明天多睡一会儿,放假了就踏踏实实地休息,不要想其他的。”
梁思原点头,跟她道过晚安后带着惊惶的心逃离了那间院子。
画还藏在他房间的柜子里,梁思原一整夜无眠,喝完了桌上剩下的红酒也没能入睡,熬到日上三竿,何菁起床,他躲在房里没敢动,生怕被发现此时的狼狈,直到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何菁离开家门,才捂住脸,悄悄松了口气。
因为这一夜的折腾,几天没有出门,眼睛里的血丝又重了许多。
为了不让何菁发现异样,一周之后,梁思原还是去附近的健身房办了张卡,每天下午都去跑跑步,做几组无氧。
班级群里,考完试的众人都撒了欢,约着去旅游逛街,把书和考前的画都论斤卖到了废品站,哭自己一年的努力只换了那可怜的十几块钱。
画室的小群也成了游戏开黑群,孙一帆每天在里面嚷嚷喊人,一直玩到半夜。
相比之下,梁思原每天早上画画,下午健身,晚上看书,调整作息之后十点就躺下的生活,显得格外健康而缺乏活力。
高考分数出来的那天,孟清过来时提了一袋子水果,提前早早地收拾好切成果盘,非常有仪式感地分配道:“我吃一颗柿子,何姐吃一块橙子,小弟你来一块苹果,我们心想事成,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你都是从哪儿学的这些。”何菁说着,即使不信,还是听了她的安排。
梁思原接过牙签,把苹果块咬在嘴里,被她们两个围着,平白生出点紧张来,拿着手机的手心都有些出汗,可当看到分数的时候,一颗悬浮的石头落地,没有惊起半点涟漪。
意料之中,但比他预想的要好一点。
这意味着,他可能会是G大的综合第一。
“还好。”梁思原说:“过线了。”
“多少?”何菁问出的同时,自己看了一眼,跟他一样的平静。
孟清茫然,接过手机,“601……比我弟弟当年高多了。”
“你们怎么,”孟清看看何菁,又看看梁思原,咂舌,“这么淡定啊。”
何菁转头,看了一眼梁思原,终于轻轻地笑了下。
无论如何,她其实是满意的。
一切尘埃落定,再无变数了。
七月下半旬,梁思原收到了G大国画系的录取通知书,里面除了基础的东西,还附了一套往年优秀毕业生留下的小画集,风格各异的水墨花鸟